老者缓缓抬起浑浊的眼,目光扫过杜力和他身后气喘吁吁、惊疑不定的杨超等人,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几位小友!老朽所求不多,只想借这古阵之力,传送到对面,看看另一个世界的风光,你们何必阻拦呢!”
他的语气看似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请求的意味,但那眼神深处潜藏的冰冷与决绝,却让杜力浑身汗毛倒竖。
“不可能!”杜力斩钉截铁,一步踏前,金丹期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压向老者,“封印绝不能破!强行启动,传送阵必然崩溃,此地的空间节点都会彻底湮灭!你这是在自毁通道!”
“哼!”灰衣老者脸上的那点伪装的平和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阻挠后骤然升腾的暴戾,“不识抬举!就凭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想坏老夫道途?!”
他眼中凶光一闪,干瘦的身躯里爆发出与外表截然不符的恐怖力量。
他甚至没有动用手中的断碑,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枯瘦的左掌,朝着杜力和他身后杨超等人的方向,虚空一按!
“小心!”杜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示警。
晚了!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恐怖气浪,如同平地掀起的灭世海啸,以老者手掌为中心轰然爆发!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瞬间扩散开来,带着摧毁一切的威势!
杜力首当其冲,闷哼一声,护体灵光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推得双脚离地,狠狠向后倒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坚硬的石壁上,喉头一甜,嘴角已然溢出一缕鲜血。
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灰衣老者,赫然也是一位金丹修士!而且其灵力的凝练程度和爆发力,隐隐还在他之上!
而杜力身后的杨超、耗子、关山湖、戴青松、疯子五人,更是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们刚刚踏入炼气三层,在那金丹修士含怒一掌掀起的恐怖气浪面前,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
“噗——!”
“呃啊——!”
几声沉闷的撞击和痛苦的惨哼几乎同时响起。
杨超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中,胸口剧痛欲裂,身体不受控制地离地飞起,重重砸落在地,眼前金星乱冒,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了出来。
关山湖人高马大,下意识想用刚刚获得的微弱灵力硬抗,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手臂剧痛,紧接着整个人就被狠狠掼在墙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戴青松的眼镜直接被震飞出去,碎裂的镜片在他脸上划开一道细小的血痕,他瘦弱的身体像破麻袋一样滚倒在地,蜷缩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疯子试图躲避,但那股力量笼罩了整个空间,他只觉得一股巨力砸在后背,整个人向前扑倒,脸颊擦过粗糙的地面,火辣辣地疼,嘴里满是血腥味。
最惨的是耗子。他本就站在稍靠前的位置,那无形的气浪如同一柄巨大的攻城锤,结结实实轰在他的胸口正中央!
“咔嚓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清晰地响起!耗子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被那股力量狠狠拍飞,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越过数米的距离,“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身体痛苦地弓起,像一只离水的虾米,双手死死捂住塌陷下去的胸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和剧烈的颤抖,大股大股的鲜血无法抑制地从他口鼻中涌出,瞬间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和冰冷的地面。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因为剧痛和窒息而涣散,死死盯着杜力的方向,充满了痛苦和茫然。
殷红的血在冰冷的地面上迅速裂开,刺目得令人窒息。
耗子那破风箱般的倒气声,每一次艰难的抽吸都像一把钝刀子,狠狠剐在杜力的心尖上。
杨超、关山湖、疯子、戴青松,他们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又一次次无力地跌回地面,每一次微弱的痛哼都像重锤敲在杜力的耳膜上。
灰衣老者干枯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有眼中那点疯狂的光芒愈发炽盛。
他不再看地上重伤的蝼蚁,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疯狂旋转、裂纹越来越多的聚灵珠上。
他高高举起手中那半截断碑,断碑上的太古篆文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幽暗的光泽,与聚灵珠的光芒隐隐呼应。
老者口中念念有词,枯瘦的手指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在断碑上划动着,每一次划过,都有一道细微却极其凝练的灵光注入聚灵珠,那珠子的旋转速度便陡然提升一截,盘面上蛛网般的裂痕也随之加深、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整个地宫都在这股狂暴的能量波动下微微震颤,穹顶簌簌落下细小的碎石粉尘。
“快……阻止他……”耗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血沫从嘴角不断溢出,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杜力双目赤红,血丝密布,金丹在丹田内疯狂旋转,庞大的灵力在经脉中咆哮奔腾。
他猛地一踏地面,坚硬的地砖瞬间碎裂下陷,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流光,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再次冲向灰衣老者!他手中掐诀,一杆金枪凭空出现,枪头凝聚起刺目的金光,仿佛一颗微缩的太阳,周围的空气被挤压、扭曲,发出尖锐的爆鸣——幻影金枪。
突破到金丹后,这幻影金枪的威力也提升了不少,看起来威力惊人。
这也是杜力仅有的几种拿得出手的武技功法了。
虽然洪门传承记载的武技功法不少,可他还开始练呢!
“老匹夫!给我停下!”杜力的怒吼声震得整个空间嗡嗡作响。
灰衣老者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不耐的厉色。
他正处在启动阵法的关键节点,杜力这搏命一击的威势确实不容小觑。
他不得不分神应对,左手捏着的法诀不变,维持着对断碑的操控,右手则并指如刀,朝着杜力冲来的方向随意一划!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白色气刃凭空出现,无声无息,却带着斩断一切的锋锐之意,瞬间撕裂空气,迎向杜力的金枪!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炸开!金枪与灰白气刃狠狠撞在一起,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和恐怖的冲击波!
杜力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混合着冰冷的锋锐感沿着手臂瞬间侵入体内,幻影金枪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
他闷哼一声,身体剧震,再次被狠狠震退,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一直撞到身后的石壁才勉强停下。
喉咙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条右臂酸麻剧痛,经脉仿佛被无数细针攒刺,微微颤抖着,竟有些提不起力气。
境界的差距,在此刻显露无遗!
灰衣老者也并非毫发无损,他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脚下后退了半步,维持法诀的左手指尖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
他眼中杀机暴涨,如同噬人的凶兽,死死盯住杜力:“小子!再敢阻挠,老夫现在就送你这几个兄弟上路!先从地上这个开始!”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地扫过地上气息奄奄的耗子。
耗子似乎感受到了那致命的威胁,身体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更多的鲜血从口鼻中涌出,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耗子!!”杨超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再次牵动内伤,喷出一口血沫。
“阿力!别管我们!不能让他得逞!”关山湖嘶吼着,声音因为剧痛而变形。
“传送阵……毁了……大家……都……别想离开了……”戴青松眼镜碎裂,脸上淌着血,却挣扎着说出最关键的信息。
杜力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看着灰衣老者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疯狂杀意,又艰难地转动目光,看向地上生死不知的耗子,看向口吐鲜血、无力挣扎的杨超、关山湖、疯子、戴青松……兄弟们痛苦的脸庞在他眼前交织。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修炼是为了什么?获得传承是为了什么?建立玄天宗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守护身边的人,守护这方土地吗?可现在,他连近在咫尺的兄弟都护不住!金丹?在另一个更强的金丹面前,在兄弟们濒死的惨状面前,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灰衣老者显然已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不再看杜力,右手再次抬起,指尖凝聚起一点令人心悸的幽芒,遥遥指向地上气息微弱的耗子,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看来,需要一点教训……”
那一点幽芒,如同死神的凝视,锁定了耗子。
时间仿佛凝固了。
杜力看到耗子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看到他眼中残留的那一丝对生的渴望;看到杨超、关山湖他们绝望嘶吼却无能为力的眼神……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剧痛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坚持和理智。
“住手——!”一声沙哑到撕裂、带着无尽绝望和痛苦的咆哮,猛地从杜力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哀鸣,瞬间压过了聚灵珠的嗡鸣和地宫的震颤。
灰衣老者指尖的幽芒微微一顿,冰冷的目光转向杜力。
杜力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赤红的双眼中,那属于金丹修士的骄傲和守护封印的决然,如同破碎的琉璃,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被一片深不见底的痛苦和灰败取代。
他死死盯着灰衣老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破碎的心肺中硬生生挤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我……让你走!”
“开启传送阵……滚!”
最后那个“滚”字,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也抽空了他所有的精神。
灰衣老者脸上那丝残忍的弧度瞬间扩大,变成了一个志得意满、近乎癫狂的笑容:“哈哈哈!早该如此!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指尖的幽芒倏然散去,看也不看地上重伤的几人,所有的注意力再次狂热地投向那光芒刺眼、裂纹遍布的聚灵珠。
他口中念念有词的速度陡然加快,如同疾风骤雨,左手操控法诀的动作更是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
那半截断碑上的太古篆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如同活物般流动起来,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光柱猛地从碑面射出,狠狠轰入疯狂旋转的聚灵珠!
“嗡——!”
聚灵珠发出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震鸣!旋转的速度瞬间突破了某个极限!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了整个青铜盘面,甚至蔓延到了周围的石壁!盘中央的聚灵珠不再是旋转,而是剧烈地高频震颤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吸力,以聚灵珠为核心,如同宇宙初开的黑洞般轰然爆发!
整个地宫,瞬间陷入了狂暴的灵气风暴中心!
“呼——!”
狂风平地而起,却不是寻常的风,而是由纯粹浓郁到液化的灵气被强行抽离、撕扯所形成的毁灭风暴!通道内壁上那些历经千万年形成的、瑰丽奇绝的钟乳石,在这恐怖的吸力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连串的爆裂声响起,无数钟乳石瞬间化为齑粉,被卷入那灵气漩涡的中心,消失无踪!
杜力刚刚挣扎着站直的身体,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毁灭风暴狠狠拍在石壁上,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地看着,远处那片刚刚还让他们脱胎换骨、充满生机的灵泉眼方向,浓郁的蓝色灵气如同开闸的洪水,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粗壮灵气洪流,被强行从地脉深处抽取出来,呼啸着横贯地宫,疯狂涌入聚灵珠!那口咕嘟冒泡的幽蓝灵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干涸,最终只剩下一个布满青苔的、死气沉沉的石坑!
地宫穹顶和四壁,那些镶嵌着的、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矿石,光芒急速黯淡、熄灭,然后“噗噗噗”地接连爆开,化作毫无灵性的粉末!空气中原本浓郁得化不开的灵气,此刻被抽取得干干净净,变得如同荒漠般枯竭贫瘠!
整个地宫都在哀鸣!在颤抖!仿佛一个巨人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和骨髓!
耗子、杨超等人被这股毁灭性的吸力死死压在地面上,连呻吟都发不出来,口鼻中溢出的鲜血被狂风瞬间吹散。
他们只能绝望地看着这末日般的景象,感受着体内刚刚诞生的、炼气三层的微弱灵力,在这天地伟力面前瑟瑟发抖,几乎要被引动离体而去!
灰衣老者站在风暴的中心,断碑悬于身前,灰白的长发和衣袍在狂风中猎猎狂舞。
他仰着头,疯狂地大笑着,脸上充满了病态的狂喜和对未知彼岸的无尽向往:“开了!终于开了!道途!长生!彼岸!老夫来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