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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半,曹新刚的三轮车停在了“小妖怪”烘焙坊后门。

他拖着伤病的右腿,将两坛泡菜搬进后厨。

冯瑶正在清点食材清单,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她脸上,红润得像初春的樱桃。

“冯老板,这坛是我特制的辣白菜。”

曹新刚用袖口擦了擦汗,“听说你爱吃酸口的,我就多加了苹果梨。”

“辛苦曹叔了!”

冯瑶抬头微笑,耳垂上的珍珠耳坠晃出细碎的光。

曹新刚心里“咯噔”一下——几天前这姑娘脸惨白得像张纸,现在气色好得能掐出水来。

“这是货款,多加了五百。”

冯瑶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过来,”你做的泡菜顾客都夸口味地道,卖得也快,就当是给你的奖励吧。”

曹新刚捏着厚实的信封,粗糙的手指微微发抖。

自从儿子走后,难得有这么些人对他好。

“崔四婆让我捎个话……”他压低声音,“请于先生今天务必去见她一面。”

冯瑶指尖在手机屏上轻点几下,微信提示音很快响起。

“好了,我刚给他发了消息,他说马上就去。”

与此同时,碧水华庭大平层里。

于子涛正盯着棋盘上的“车”举棋不定。

陈小三的光头在晨光下泛着油光,他猛地将一枚棋子砸在棋盘上:“将!”

“我这还没落子呢,你就将?”于子涛白了他一眼,“你这不耍赖皮吗?”

“我耍什么赖皮?”

陈小三不满地狡辩道,“你明明都是死棋了,还拿个破车有毛用!”

手机叮的一声,打破了两人的僵局。

于子涛抓起手机一看,随即噼里啪啦回复了几个字,抓起防晒衣就往外走。

“干啥去?”陈小三急忙跟上,“我这马上要赢了啊!”

“崔四婆要见我……”

于子涛跨出防盗门,脸色凝重,“她救了冯瑶,可能要对我说什么。”

两人在超市采购了二十来分钟。

当奔驰后备箱塞满米面油和肉蛋奶时,陈小三盯着那瓶58度高粱酒直咂舌:“你确定老太太能喝这种酒?”

“这可是老太太点名要的……”

于子涛拿起高粱酒在手里掂了掂,“待会儿啊,你就知道这没牙老太太有多生猛了!”

曹新刚的出租屋在城北棚户区三楼。

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和尿骚味,墙皮剥落得像得了皮肤病。

于子涛和陈小三俩人拎着大袋小包,在302门前刚停下。

奇怪的是,没等他敲门,那扇掉漆的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条缝。

崔四婆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缝里。

于子涛倒吸一口凉气——才几天不见,老太太眼窝深陷得能塞进核桃,背驼得像只煮熟的虾,唯有那双黑得反常的眼睛依然亮得吓人。

“ 四婆,您这是……”于子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闻到了屋里飘来的古怪气味——像是陈年的香灰混着某种草药的味道。

“人老了,也就睁眼闭眼的事儿啦……”

似乎知道于子涛想说什么,崔四婆笑着摆了摆手,枯枝般的手指上布满老人斑。

当她目光落在高粱酒和一大包卤鸡爪上时,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响:“哎呦,还知道好酒好肉的孝敬我?”

她抓起卤鸡爪连骨头带肉一起嚼,发出嘎巴嘎巴的脆响。

高粱酒对着瓶口“ 咕咚咕咚”往下灌,跟喝凉开水似的。

看得陈小三皱着眉倒吸凉气。

“四婆您慢点吃……”

于子涛话音未落,崔四婆突然停下,看向角落里的轮椅。

“嗨,光顾着自己吃,咱把我们桂芝给忘啦……”

老太太犹豫片刻,把手里最后一个鸡爪递了过去。

桂芝接过,小口小口地啃,像只谨慎的松鼠。

崔四婆仰起脖,又对着瓶口猛灌几大口,一瓶58度高粱酒就剩了小半瓶。

“都快五十年没喝过了……”

崔四婆一抹嘴,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外。

“小时候呀嘴馋,老爱拿根筷子偷尝姥爷的酒,后来越尝越上瘾,一次能喝一大截……怕姥爷发现,我就偷偷给酒瓶里灌水,结果被逮住,差点打个了半死,呵呵呵……”

她突然笑起来,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玻璃,在她皱纹里投下细碎的光影。

于子涛仿佛看见几十年前,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躲在柴垛后偷笑的模样。

屋里的光线似乎变得柔和起来,连那股古怪的气味都淡了几分。

过了好大一会儿,崔四婆脸上的笑意收起,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上次来那姑娘怎么样了?”

“她很好,完全不记得那些糟心事了。”于子涛赶紧回答。

“嗯,那就好。”崔四婆点点头,“那姑娘叫什么来着?”

“冯瑶。”于子涛吐出两个字,心头却一紧。

“冯……瑶……?”

崔四婆枯枝般的手指飞快掐算着,指甲缝里还沾着鸡爪的油光。

她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念叨着什么。

突然,老太太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背弯成弓形,咳得像是要把肺吐出来。

于子涛赶紧上前搀扶,触手的胳膊瘦得只剩皮包骨,却烫得吓人。

“她爹娘够狠,为了要个儿子,大雪天把她扔野地里……”

崔四婆像破风箱般地喘着粗气,“不过,他那个弟弟命不长,也算是报应了……”

于子涛后背发凉——冯瑶从未提过这段往事。

陈小三听得一愣一愣的,锃亮的大光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带她出去走走吧,散散晦气。”

崔四婆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伸手在于子涛头上一拂。

于子涛只觉头皮一疼——两根头发被生生扯了下来。

他强忍着没出声,匆匆下了楼。

站在窗口的崔四婆,见奔驰车转出了巷口,脸上的精气神一下垮了下来。

她慢悠悠地从破竹筐里拿出个没有五官的黄布娃娃,又看了看手上两根头发,嘴角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回程的奔驰V260里,陈小三还在咂舌:“这老太太神神叨叨的,看得我浑身发毛……”

坐在后排的于子涛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还在想着崔四婆说的那些话。

他突然眼前一黑,四肢像被灌了铅,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像条缺氧而濒死的鱼。

“陈……陈哥……”他拼命想喊,声音却小的像蚊子哼哼。

“小老弟,你怎么了?”

从后视镜瞥见于子涛惨白的脸,陈小三被吓得不轻,他一脚油门,连闯两个红灯,向最近的医院疾驰。

“开这么快干什么?会死人的。”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从后排传来。

陈小三一瞅后视镜,原本倒在座椅上的于子涛此刻却端端正正地坐着,嘴角挂着一抹笑,眼睛漆黑如墨,却没有一丝眼白。

“啊——妈呀……”

陈小三浑身汗毛炸裂,见鬼似地大叫起来。

奔驰车头瞬间偏移,朝对向车道驶去。

\"嘀——!!!\"

刺耳的喇叭声中,一辆满载的渣土车迎面而来。

陈小三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如同等待死神的降临。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大力拽着方向盘猛打向右,渣土车擦身而过,带起的风压震得车窗嗡嗡作响。

“陈哥你干嘛呢?不要命啦?!”一道声音在耳后炸响。

陈小三睁开眼,只见于子涛从后座站起身,右手死死抓着方向盘,正紧张得看向前方。

他回过神来,赶紧点了一下刹车,再次看向于子涛的眼睛。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老弟,根本没有什么鬼,但他却是一身冷汗。

“你……刚才……”

陈小三疑惑地望向后视镜里惊魂未定的于子涛。

“不是我!是你突然把车一拐,差点跟对面的渣土车来个热情拥抱,要不是我反应快,咱俩都得一起挂!”

于子涛叹了口气,埋怨道,“开车走神是大忌,你可吓死我了!”

陈小三将车停在路边,心跳得都能从嗓子眼蹦出来。

此刻他腿肚子不停打颤,车根本开不成了。

“歇歇吧,我……我可能太累了……”陈小三深呼吸几次,缓缓闭上了眼睛。

出租屋里,崔四婆将染血的布娃娃放回竹筐,长长舒了口气。

那娃娃没有五官,只在眼睛的位置抹着暗红色的血迹,背面用血写着“于子涛”三个字。

桂芝突然开口,声音清晰得像个正常人:“折寿三年,值得吗?”

崔四婆望向窗外灼眼的日光,没有回答。

她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像棵即将枯死的老树。

角落里,那个黄布娃娃好像动了动,无面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