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话一旦撕开一条口子,后续所言,便也收不回去了。
白芷玉将我与刘家军,以及这段时间所有发生的事,都向卿澄全盘托出。
“今日与我们一同进宫的那名壮汉,正是刘家军的人。
皇上,您……您不得不防啊!!”
不知是激动还是羞愧,回过神时,白芷玉早已泪流满面。
而了解事情真相的卿澄,神色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只是,白芷玉看不懂,卿澄的脸上,好像并没有知晓此事后的痛心疾首,亦或是震惊愕然。
而是……怪异地凝视着她。
难道他不相信自己所言?
还是说,卿澄厌恶这样,人前背后两不相干的,虚伪的自己?
白芷玉脑子很乱,紧张情绪逐渐扩大,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
“皇上……?”
白芷玉不安地轻唤。
卿澄就这样凝了她许久,才无力地抬了抬手。
白芷玉看懂了,这是请她回去。
她滚了滚本就干涸的嗓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反正说也说了,背叛也背叛了,她又能怎么办?
阮酥酥还有那个小太监和展自飞庇佑,她和卿澄,可只有彼此了。
若仅凭一段绝境逢出的友谊,就眼睁睁看着自小心悦的竹马,未来会落得那般凄惨的境地。
她做不到,永远做不到。
越是这样想,白芷玉就越是坚定。
她不顾卿澄的示意,自顾自坐在卿澄身边。“皇上,您要相信芷儿,即便世间所有人都背弃了您,也还有芷儿在。
芷儿永远不会抛下您。”
卿澄似有若无地偏了偏头,脸上堆满了疲累。
白芷玉没有心思再管,卿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用力咬紧下唇,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狠下心一般。
呆坐片刻,她才终于重新起身,稳步迈出内阁。
次日一早,我再次被常廷玉请去了崇安殿。
原还有些顾虑,但细想想这样也好,早日与卿澄摊牌,虽会加重他的病情,却也能早日让刘家军接手朝圣。
毕竟西阳国依然虎视眈眈,不得不尽早做好打算。
我随便穿了件素净的蜀锦褶裙,头上也只簪了一根眼熟的银簪,便同常廷玉一起,赶去了崇安殿内阁。
再次隔着层层纱帐打量卿澄,总觉他周身的气场变了。
变得更强,却也更寂寥了。
明明昨日还是一副病恹恹地样子,怎得今日,大不相同了?
没工夫继续想下去,我遵着身份,向他行礼。
纱帐内的他,分明没有动,落在我眼里,却又似重影一般,晃的我眼晕。
等了会儿,卿澄才终于叩出声响,我这才起身走了进去。
圆桌上早已摆好了一张墨迹已经干涸的纸张:
“昨日的话,你还没有答朕。”
字迹比昨日更加歪扭,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
我定了神,将纸有意无意地朝他面前推了去。
“我没办法答应您。”
我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冷静。
这是我来之前,没有想到的。
原来拒绝他人,是这样令人为难,却又无比坚定的事。
卿澄想是早已洞悉了我的内心,也早就猜到了我的回答。
沉默许久,他才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正当我静待时机,准备将刘家军一事,开门见山时,卿澄兀地又一次抓起纸笔,搁在腿面的矮桌上,费力写起来。
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他写了什么。
我耐心的等,终于,那张纸落到我眼前。
“与你们一同进宫的那名男子,就是刘家军的人吗?”
看到字的那一刻,我承认我心虚了。
虽然我早就明白,卿澄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刘家军的存在。
但这么直白地问出口,我终是有些躲闪的。
不过卿澄率先发问,倒也省了我的事。
我便顺势将刘家军一事,以及两方谈判的意愿,向卿澄说明。
原本以为卿澄会很恼怒,亦或是很震惊。
但都没有,我静静等了许久,卿澄平静的,仿佛早就猜到了我会这样说一般。
又过了一阵,一行字再次落到眼前:
“谈判?还是谋反?”
此时我不禁在心底发出疑问:文字从来都是这样刺眼吗?
为什么我会如此心虚呢?
只是事到如今,我早已没了退路。
所以干脆直白的,将一直想问的话,问出了口:
“皇上或许早就清楚,自己并非皇室血脉吧?
毕竟,向您这样聪明的君王,如何会不知,这一切都是有心之人,设下的圈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