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怀在心里叫苦不迭——
“他是皇上,我是太监,干嘛总跟我过不去啊?!”
但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只好含着身子,怯生生的退了出去。
卿子律蕴着一肚子气,心里止不住怨怼腾伯不在奴才面前给他留面子。
或许是这种感觉已经积压太久,这次他选择直言不讳。
“腾总领莫不是忘了,朕才是朝圣唯一的君主。
您可不要本末倒置了。”
腾伯双眼眯成缝,沉默着打量过去。
“皇上今日心情不爽啊。
臣这就命人,为皇上端些清心降燥的吃食来。”
卿子律眉头拧成疙瘩,不禁朝散落在脚边的奏折踢了过去。
他的烦闷早已到了蓄势待发的阶段,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必在委屈自己了。
于是,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对着下首的腾伯冷言:“出去。”
腾伯微微昂首,与他对上视线。
这句话并没有让腾伯离开,反倒惹得他也有些火气。
“皇上别是忘了,臣有义务辅佐您的各项事宜。
所以现在,可以继续了吗?”
卿子律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那些散乱的奏折,突然变得令人难以忍受。
他猛地弯腰,捧起那堆暗黄色的卷纸,朝腾伯劈头砸去。
“早知要做个傀儡皇帝,当初,朕就不该寻你,你倒可以安心老死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奏折无眼,更没什么准头,但依旧有几支砸到了腾伯梳的整洁的髻子上。
虽然不痛不痒,却也着实寒心。
腾伯猝不及防垂了眸子。
“是吗?”腾伯一字一句开口,低沉的音调仿佛要将人活活压死般。
“这就是皇上想对臣说得吗?”
卿子律胸前的金镶玉佩,随胸脯大力起伏。
沉默许久,卿子律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攥紧拳头:“是,没有错,朕已经当腻了你手中的傀儡。
若是想要这龙位,来拿吧,朕给你。”
此时的腾伯,早已发了顶天大的怒火。但听闻此言,他却什么动作也没有。
或许是心凉的厉害,已经做不出什么反应罢。
反倒是卿子律,发泄出积压已久的怨怼之后,终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混。
但是他不能服软,而且他也不想服软。
他就是要让腾伯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所怨、所恨。
他期待腾伯能为自己的多管闲事、尊卑不分而道歉。
但等来的,却是腾伯幽幽一句:
“皇后娘娘离开,或许是对的。
您,太不知道感恩了。”
恍惚间,卿子律仿佛听到了一声惊雷,从天而下朝他劈过来。
一时间,浑身都被震耳的“轰隆”声击穿击透,让他站也难,坐也难。
对他来说,这句话无比扎心。
但他方才也对腾伯急不可耐地出言伤害。
所以,他觉自己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对卿子律来说,当上皇帝的这段时间以来,权力燃烧的烟雾,早已将他的周身包裹,将他的双眼蒙蔽。
换做以前,他准会向腾伯表达自己的悔恨。
但现在,他是朝圣皇帝,他凭什么?
冗长的沉默,渐渐使两人离心。
最后也只得冷硬地道一句:“出去,朕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