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屿神色微怔，转瞬间又笑了，他走了过去坐到越星疏对面：\"我们聊聊。\"
越星疏刚点头，手机又响了，他指了指道：\"何乐的电话，我先接一下。\"
楚屿点头：\"嗯。\"
\"喂。\"
\"星哥，我出来找个了电话跟你说一声，我们拿错手机了。\"何乐在电话那头道。
\"嗯，我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越星疏道。
\"能尽快吗？我东西还在那个海边民宿放着呢，手机又在你手里，我现在连碗饭都吃不上。\"何乐道。
越星疏\"嗯\"了一声道：\"你在家等着，我马上就来。\"
越星疏走到楚屿身边道：\"我先给何乐送手机，回来再说吧。\"
楚屿道：\"我送你过去。\"
越星疏摇头：\"别，我自己去就好了。\"
楚屿坚持：\"你不知道他家在哪。\"
越星疏叹口气：\"我可以问他。\"
\"你手机在他手里。\"
越星疏不再坚持，无奈道：\"好。\"
路上结冰了，车都走得很慢，越星疏看着楚屿道：\"你要说什么？要不现在说吧。\"
楚屿想了想道：\"疏疏，其实我不是怕鬼，也没有怕黑。\"
越星疏扯着嘴角，嘲弄地笑了笑：\"所以，都是骗我的？\"
\"是。\"
\"还有呢？\"
\"我只是离不开你。\"
越星疏转过头看着楚屿一字一句道：\"我害死的越星灿，不配被原谅。\"
楚屿皱了皱眉：\"我想好好跟你谈一谈。\"
越星疏勾了嘴角，笑意却更加淡薄：\"这是你说的。\"
楚屿叹口气：\"算了，还是先送手机。\"
越星疏转过脸不再讲话，看车窗外马路边上被压出来污秽的雪水，轮胎碾碎冰凌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那天海边翻滚的海浪，一波一波撞击到深灰色的岩石上，他心里有一丝的烦闷。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越星疏被热风吹到脸颊发红，他开了一点窗户，外面的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他打了个激灵，瞬间觉得自己清醒好多。
\"楚屿，有些话，我也想跟你说。\"越星疏把窗户关小了一点说。
\"除了从我身边离开，其他的话随便你说。\"楚屿看着前面的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越星疏轻声呵笑了一声，用手搓了搓被风吹得干巴得脸颊道：\"楚屿，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吗？\"
楚屿咬着牙没说话，听越星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从15岁开始，整整十年了。\"
越星疏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自己都被震惊到了，原来已经十年了。
\"也许更早，那时候哥哥还在，我就天天盼着你能来。\"越星疏唇边始终带着笑意，目光却疏离：\"我有时候在想，我对你到底是依赖还是爱？我其实也分不清。\"
\"应该是爱吧，每次看你搂着一个一个的情人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越星疏唇边扯出一抹苦笑：\"我不知道你是真的没有心，还是为了恶心我。\"
楚屿的抱歉没有说出口，满口的苦涩让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任何的资格再说出\"我喜欢\"三个字。
\"楚哥，你恨我害死哥哥，可是从我发现自己喜欢你的那天开始，我就在努力偿还自己犯下的错误。\"越星疏缓缓靠着背靠上，车窗的寒风吹得他眼眶发酸，他轻轻舒了一口气，说：\"十年了，我为了当年那个无心之失，努力偿还十年了。\"
楚屿瞳孔瞬间收缩，他皱紧了眉转头沉声问道：\"无心之失？\"
越星疏偏着头没有看到楚屿的表情，只当楚屿因为自己把越星灿的死归结到\"无心之失\"四个轻飘飘的字上生气了。
他淡淡笑了笑：\"不重要了，这十年，我也把自己赔的干干净净。\"
\"楚哥，即便是我的错，我也收到了该受的惩罚，我们之前的债，一笔勾销了吧。\"越星疏转过头看向了楚屿。
楚屿将车缓缓停到了路边，他沉默了良久抬头看着越星疏说了句：\"到了。\"
越星疏表情怔了怔，他转头看了看，何乐不远处四处张望。
越星疏回过头道：\"楚哥…\"
楚屿叹口气，看着越星疏的脸，眼眸深处阴晴不定，他握紧方向盘的手透出隐隐青色的骨节。
越星疏得不到回应，心里默默叹口气，解了安全带，打开了车门，刚要下车，听到楚屿在身后说道：\"一笔勾销后，重新开始…\"
越星疏深深吸了一口气，下了车。
何乐远远看到越星疏走了过来，跳起来招手：\"星哥！\"
越星疏冲着何乐招了招手。
何乐穿了一个毛茸茸的睡衣，带着帽子，上面两只巨大的狗耳朵几乎拖到了他的腰上。裹着围巾露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朝着他笑。
像是冬日里的阳光全部落进了他的眼睛，整个人看上去都暖烘烘的。
\"酒醒了？\"越星疏看着何乐打趣道：\"还逞强吗？\"
何乐脸颊红扑扑的，哈了哈气道：\"哎呀，我拿的那杯酒绝对有问题！\"
越星疏噗嗤笑：\"酒量不行还怪酒？\"
何乐拉着越星疏的胳膊道：\"星哥，我有件事得向你道歉。\"
越星疏看着何乐疑惑道：\"什么事？\"
\"今早你朋友打电话来，被我骂了。\"何乐皱着张小脸，小心翼翼伸出两根手指在越星疏面前：\"骂…两回…\"
越星疏忽然想到沈知佩说的话，噗嗤笑出来：\"没关系，他说你很有趣。\"
何乐睁大眼睛：\"真的？被骂了，还说我有趣？\"
越星疏点点头。
何乐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他指了指头小声问道：\"你那个朋友，这里没问题吧？\"
越星疏揉了揉何乐毛绒绒的帽子：\"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何乐\"嘿嘿\"一笑，越过越星疏往他身后看了看：\"是楚屿送你来的吗？\"
越星疏点点头，又慌忙解释道：\"他这会儿有事要打个电话，所以没过来。\"
何乐看着越星疏身后靠着车站着抽烟的楚屿尴尬笑了笑道：\"到我家坐会儿？\"
越星疏摇摇头：\"不了，下次再去。\"
何乐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把越星疏的手机掏了出来：\"你的。\"
越星疏接了过来，把自己手中的手机还了回去：\"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何乐点点头，笑着跺着小碎步往里面跑去：\"拜拜，过几天约你。\"
越星疏看着何乐跑进了小区，转身往回走去。
楚屿靠着车门抽烟，见到越星疏走过来，把烟掐了，朝他迎了上来，冲他笑了笑了。
越星疏原本沉默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他猛地往楚屿这边跑过来：\"楚哥小心！\"
楚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摔到地上。
然后他听到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嗵！\"一声巨响，越星疏被撞出去几米远，掉到了地上。
楚屿的世界突然安静了，耳边只剩了刺耳的嗡鸣声，时间被割裂了，他转过头，看到越星疏静静躺在地上。
楚屿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的疏疏为什么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连滚带爬扑到越星疏身边，把他抱进怀里：\"疏疏，起来…哥哥带你回家…疏疏！\"
\"疏疏！起来，我以后全部听你的，你说什么都行…你起来啊！\"
\"疏疏…你说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我都答应你，你起来啊！\"
楚屿手上忽然流下一道温热的血，蜿蜒到污浊的雪水上。
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了地上。
\"楚屿…我欠你的…我还清了…\"越星疏的手指忽然动了动，他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睛，世界一点一点变成了红色。
\"疏疏，没有债要还！我错了，疏疏，我错了，哥带你去医院…没事的…只要你没事…给我一次机会，疏疏，好不好，我都听你的。\"楚屿瞬间恸哭，没有了呼吸，窒息一般的痛把整个人被劈开了一般。
\"楚屿…我其实…给过你机会。\"越星疏声音越来越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楚哥，我有些冷，你再抱抱我吧…\"
……
\"你以后能不能多对我笑笑？\"
\"你知道我喜欢你，还带那么多人回家。\"
\"就算你骗我，我也信。\"
\"楚哥，没事，我一直在呢…\"
一口腥甜的血腥味在楚屿口中漫开，他生生咽了下去，他还不能倒下，他还要送疏疏去医院。
楚屿抱着越星疏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车跟前走去。
世界在一瞬间崩塌了，他一直以来都是靠着越星疏张扬，蓬勃的生命之火活着，火星一点一点滴到了地上，不断地流走。
火若灭了，他也该走了。
何乐冲了过来一把拉开了车门：\"楚哥，你抱着星哥，我开车。\"
楚屿愣了一下，看着何乐怔怔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