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累死我了。”
训练结束后,我与尤米娜以及众人分别,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一个人走在回男生宿舍的路上。
一路上,我还沉浸在刚才模拟战的反思之中,回味着与尤米娜交手的哪一个瞬间有破局的可能。正如尤米娜所说,在模拟战中失败多少次都不要紧,只要在正式场合中能够获胜就没有问题。
既然她都已经把底子漏给我看了,就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好意。
“哈啊~~”
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看来今天的烦恼太多搞得我身心俱疲,天都还没有黑大脑就感到昏昏沉沉,只想倒头大睡了。人一天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晚上的训练计划看来得取消了。早点回去吃饭洗个澡,然后就睡觉吧。
带着这种想法,我稍微加快了一些步伐转过熟悉的林荫道,很快便看见宿舍已经近在眼前了。
而就在这时,我的余光注意到宿舍门口的附近,有几个男生正闲散地靠在墙边。他们交头接耳,时不时张望四周,不知是在等人还是在埋伏谁。
我不由放慢脚步,待走近些眯眼细看,才认出是同班的几个男生。
其中那个倚在正中央的,正是安德烈·古德切尔多,他和我算是有一段孽缘。
由于一开始我认定他是那种典型的恶役贵族,所以没给他好脸色看。因为那个时候我想低调度日,当一个人畜无害的小透明,要是和他们混在一起的话就更容易被认为是同类了。
虽然最后还是没能逃过“恶名远扬”的命运。
在去年的剑术大会上,我将安德烈轻松击败,可以说让他当众颜面扫地。自那之后,他看向我的眼神中便充满了怨恨与不甘,我们之间和好的可能基本就不存在了。
如今我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只要他不来主动招惹我,我也没理由去理会他。所以当看到他带着那些小弟在守候在男生宿舍门口附近,虽然他们准备干什么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本能地觉得厌烦。
然而当他们看见我正向宿舍走来的时候,却立刻有了行动,这顿时引起了我的警觉。
什么意思?真冲着我来的?如果是现代社会遇到这种情况我估计心里会发怵,毕竟人多势众面相还不友善。可在这个世界我再怎么不济也不是他们这几个小角色能碰瓷的,他们总不至于蠢到想对我动手吧。
“哎呀哎呀,杰诺大人,我们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安德烈堆着谄媚的笑容迎了上来,这种出乎意料的态度反而让我更加警觉起来。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解恶役贵族做派的我是不可能被他这种虚伪的笑脸所蒙骗的。
罢了,先听听他到底打算对我放什么屁吧。
“特意等我有什么事吗?安德烈同学。”
“倒也说不上什么大事,就是单纯想找杰诺大人聊聊。”
“聊什么?”
“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我们先换个地方吧。”
安德烈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我跟他们走。
换个地方?难道他们真的打算把我带到偏僻的地方和我干一架?
不不不,是我想多了吧。
哪怕真要找我干架也没关系。据我所知,安德烈以及一干人等不过是小说中提及过一两回的路人角色,如果连他们都对付不了,我也没脸参加什么斗技大会了。
“带路吧。”
“感谢杰诺大人的理解,请跟我来。”
本想早点回到宿舍吃饭洗澡美美睡上一觉,此刻却不得不打起精神,跟着他们走向与宿舍相反的方向。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安德烈他们并没有把我带到什么偏僻角落,反而选了条经常有人路过的大路边上。路边设有一把供人休息的长椅,安德烈先邀请我坐下,其他人则很自觉地站在一旁,看样子说话的人仅仅只有我和他而已。
我略带警惕地坐了下来,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安德烈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安德烈倒是一脸轻松,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可这笑容在我看来却格外别扭,毕竟我深知他对我并不存在着好感。
“杰诺大人,你最近在在训练上可是很刻苦啊,到这个时间才带着一身汗回宿舍,真是让人佩服。”
安德烈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让我感到十分别扭的讨好。
“有话直说吧,安德烈同学。我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来的。”
我不想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不不不,杰诺大人,你不觉得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对话才是我们之间必要的吗?”
“我不太懂你说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正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寒暄太少了,一直以来我们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才比较生疏。我认为这是不对的,至少我们几个人都衷心希望能与杰诺大人建立更融洽的关系。”
“……”
我一时语塞,还是没搞懂安德烈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莫非是想通过讨好我达成某个对他们有利的目的吗?比如靠我的关系接近尤米娜她们?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确实和那几个不得了的千金大小姐保持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会出现想通过我牵桥搭线的人也不奇怪。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恐怕又会让他们扫兴而归,再次得罪他们一次了。
“总之先说说你们的要求吧。”
我做好心理准备,脑海中已经在提前组织着拒绝的话语。
然而安德烈又再次轻轻一笑。
“呵呵,看来杰诺大人好像误会了什么,觉得我无事献殷勤肯定是有求于你。”
“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只不过我们的要求真的很单纯,就是想和杰诺大人搞好关系而已。”
“事到如今你认为我会相信这种话吗?”
“这可真是难办了,要知道去年开学的第一天,我们就曾主动向杰诺大人示好过一次了。结果杰诺大人直接就拒绝了我们,所以我在之后才会做出一些对杰诺大人来说比较失礼的举动。”
“……”
对啊,我确实记得安德烈他们得知我是罗贝里安家的少爷之后,一下课就来向我示好。结果我不屑于与他们为伍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们。
当时我的态度确实不太好,考虑到古德切尔多家和罗贝里安家似乎交情不浅,他们带着单纯的善意来向我搭话确实是很有可能的。
这么一想是我理亏了,可是要让我道歉又绝对是不可能的,因为“恶役贵族”是不可能道歉的。尤其是向他们这些人示弱的话反而会被小瞧吧。
“我当时只是心情不太好,想也没想就说了那种话。仅仅是碰壁了一次就对我怀恨在心,那我当然和你们再没什么好说的。”
“关于这点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
安德烈爽快地向我说出了道歉的话。
这个态度再次让我心生疑虑,甚至怀疑起他是不是别人假冒的。我只不过是罗贝里安家的次子而已,稍微向家里人打听一下就知道我在罗贝里安家并不得宠,值得让他们特意来讨好我吗?
“所以我们才想弥补过错,和杰诺大人重新和好。”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冒出这种想法?”
“非要给一个理由的话,就是单纯为了古德切尔多家和罗贝里安家的友谊。”
“哦?”
拿家族名义来当理由听起来确实没有毛病,但我内心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他们想要设计害我的可能性。
“具体来说,是父亲大人在得知我在学校没有和杰诺大人搞好关系后,对此十分震怒,责令我必须改善与你的关系。”
“你的父亲?”
“是的,父亲大人名叫克伊洛夫·古德切尔多,杰诺大人有印象吗?”
“……有过一面之缘。”
我回想起去年和尤米娜一同出席的斗技大会的贵宾室里,唯一一个主动向我搭话的那个中年贵族。名字安德烈不提起我都已经忘了,只记得他是安德烈的父亲。
按照安德烈的说法,是他的父亲对他没有和我交好感到不满,所以才叮嘱了他一番吗?
虽然这也说得过去,但我不认为当时我给他留下了什么好印象,那仅仅是一次丑陋的兄弟闹剧而已。
“杰诺大人,其实是这样的。今年我们要参加的斗技大会,父亲大人向我打了招呼,说会亲自前来观看。”
“哦,是这样吗?”
我们目前都还是实力不济的未成年人,所以斗技大会上除了尤米娜她们几个凭借天赋异禀能有亮眼表现外,其他人的比试在贵族大人们眼中,不过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一般没几个大人会特地来观看。
等我们升入高等学区,也就是成为高中生后,参加的才是真正具有含金量,能决定人生未来的斗技大会。
“其实我的父亲也说过今年会来学校观看斗技大会。”
有了安德烈开头,我也顺势透露出巴霍德那个男人也会来的事实。
“我知道,听父亲大人说到时候会和巴霍德大人一同前来,两人的私交一直都很不错。”
“或许吧。”
“所以说杰诺大人,明明我们两家的大人关系那么要好,可我们这些晚辈背地里却互相掣肘的话,多少有点说不过去吧。”
听到这里,我终于有点明白了安德烈的意图。
两家的大人相处甚欢,而我们这些孩子如果当众针锋相对的话,肯定会失了他们的面子。那样一来,我们两个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哪怕装一装样子也好,在斗技大会前后的这段时间,我们哪怕在表面上维持和睦也是有必要的。
把家里的事情摆上台面来说,我便怎么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至少安德烈表面上主动来向我示好,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再拒绝他,不然就真的是不识大体了。
“我明白了,确实你说的没错,从今以后我们不应该继续针锋相对了。”
我顺势做出了决定,但新的问题又随之浮现:我该如何处理和安德烈他们的关系呢?
既然已经决定要休战,我就该改善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我又不愿意和他们走得太近,万一在别人眼中我成了他们的领头羊,以后他们惹了事恐怕我也难以置身事外。
思来想去,还是维持最基本的人际交往是最好的。
“那么杰诺大人,今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安德烈主动向我伸出一只手,表现出十足的交好意愿。
我犹豫了一下,目光在他的手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也伸出自己的一只手与他相握。
“嗯。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跟你们突然变得亲密无间,只会把你们当作普通同学相处,如果你们指望我尽朋友的职责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那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我直视着安德烈的眼睛,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可不想在今天给他们留下任何错误的信号。
“这是自然,能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恢复原点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我知道这种事急不来的。毕竟现在杰诺大人可是公主殿下的专属骑士,想必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分给我们。”
“你知道就好。”
此时正好还能够以我的专属骑士身份为借口尽可能避开和安德烈他们打交道无疑是值得庆幸的,可等我恢复“自由身”之后又该如何和他们相处,又是一个不得不去思考的问题。
算了,不重要的问题就先搁置。接下来我只需要想办法在巴霍德和那个叫克伊洛夫的男人面前装作和安德烈是和睦的关系,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