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走时没有打听萧远山计划。
他明白对方不会说。
但他问了另一个更为致命的问题。
“你老实跟我说，萧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真的是人类吗？可以信任吗？”
马有才有此一问。
是因为从柯洁口中听说，萧野曾化神拯救【草之城】。
当时他都以为草之城没有以后了。
直到听完这一场拯救，才明白当初萧远山的预言竟然成真。
但这也让他开始怀疑萧野。
不料萧远山却说，“萧野是妹妹的孩子，这个没问题。”
马有才皱眉，这个回答不足以让他信服，他重复问。
“可以相信他吗？”
这次萧远山回答得不再干脆，而是略有犹豫才说。
“可以。”
马有才能感觉到，对方隐瞒了什么。
但他已经不想再问。
老马自认没有手段，撬开满是秘密的萧远山。
再然后。
小小的会议室，只剩下疲惫的萧远山。
他知道对于未来的石城，老马不会袖手旁观。
但至少，他希望自己的计划别跟老马的撞车。
而柯洁，他不担心。
“柯洁虽然智商普通，但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有自己的手段。”
萧远山目前，只能对未来做一个草草规划。
他没有余力顾及别人，因为他没时间了。
虽然才40多岁，但萧远山高挑个头、宽敞披风下，他的皮肤已逐渐干瘪。
那干瘪的皮肤上，是一圈圈的黑色涂料。
这些涂料历史悠久，花纹繁复，它们可能有光辉的昨天，或者神秘的过往。
可是如今，它们只能作为一圈圈黑色涂料，苟延残喘地绑定在快要死去的萧远山身上。
这些图案，是萧远山对【言灵术】过度开发，导致的不可逆结果。
它们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负担。
凡是得到，皆有代价。
就算天才如萧远山，也无法免俗。
...
石城主城，柯洁的私人居所中。
冰冷的金属墙壁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却隔绝不了他胸中沸腾的怒火。
从那个令人窒息的小会议室回来后。
柯洁就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受伤野兽，他在并不宽敞的客厅里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砸在地板上砰砰作响。
“各走各路…好一个各走各路！萧远山！你真tm是个混蛋！”
柯洁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合金餐桌上，震得上面几个空盘子叮当乱跳。
他黝黑的脸涨得发紫，额头青筋暴跳，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把肺都气炸。
那冰冷的拒绝！
那句“不用”！
还有最后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它们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扎刺着他的神经。
柯洁越想越气，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猛地拉开厨房巨大的保鲜柜，里面塞满各种营养膏和高能压缩食物块。
这是石城研究员的标置。
可以节省做饭时间，还能提供炸裂能量。
他看也不看，粗暴地拖出两大桶糊状的高热量速食膏体，又翻出一整箱能量棒。
“嘭！嘭！”
两大桶粘稠的糊状物被他重重放在冰冷的金属餐桌上。
这也不加热，他抄起勺子，如同泄愤般，狠狠挖起一大坨塞进嘴里，机械地、疯狂地咀嚼吞咽。
那是对愤怒的宣泄。
能量棒被他拿起，然后一根接一根，如同嚼蜡般囫囵吞下。
客厅里只剩下柯洁粗重的喘息和食物被暴力吞咽的黏腻声响。
就在他对着最后一桶食物发起冲锋时，门铃发出低沉的嗡鸣。
柯洁动作一顿，布满血丝的眼睛凶狠地瞪向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沾满食物残渣的嘴角，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他麾下负责真名监测的干部——夔牛。
夔牛的外形似牛，全身呈青苍色，而他最大的特点是只有一只脚。
相传他本来只是普通青牛，自从得了这真名传承，就拿起屠刀亲自砍去其它三足。
自此成就真名大道。
夔牛是山海经中少数几种，因为数量少（单足）而变得强大的物种。
这位身形魁梧、肌肉虬结的汉子，此刻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紧张。
“柯…柯首席！”
夔牛顾不上观察柯洁难看的脸色，急切说道。
“建木那边传来消息！【蚩尤】！
是【蚩尤】的真名出现了！就在1~4级场！波动极其强烈！”
“蚩尤？！”
柯洁瞳孔猛地一缩，刚才的狂怒瞬间被这个重磅消息冲散大半。
于是急急发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今天，还是昨天？”
他当然知道这个真名的分量！
在已知的真名传承中，“蚩尤”绝对是顶级序列，代表着毁灭之力与不屈战意！
它的出现，对整个山海都会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可是一瞬间，柯洁又觉得好笑。
某个姓萧的人，好像已经把这个计划终止了。
所以自己没必要再那么兴奋了。
往后余生，【真名】的存在对柯洁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单调的音节！
曾经出现在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项目，如今不过一张废纸！
有那么一刹那，柯洁不知道自己心里应该有什么感受？
是高兴吗？还是遗憾？
终于，他叹气一声，脸上残留的暴戾潮水般退去。
再深吸一口气，他强行将心中翻腾的种种念头压下，伸手用力拍了拍夔牛结实的肩膀。
柯洁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已努力恢复了平日沉稳，还带上了一丝赞许。
“干得好！夔牛！辛苦了，这么晚还跑一趟！
给我波动数据记录，后续继续盯紧建木。”
夔牛感受到柯洁手掌传来的力道，脸上的紧张顿时消散，只剩下被重视的激动。
“是！柯首席！数据已经记录在案，我这就回去盯着！”
看着夔牛魁梧的身影带着干劲消失在走廊尽头，柯洁缓缓关上门。
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的疲惫和残留的怒意交织。
他终究没有将萧远山带来的负面情绪，迁怒到这些真正干事的部下身上。
这或许，就是他当年能成为“三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