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看着不断上升的视频播放量，陷入沉思。
他敏锐地注意到，光屏右下角不起眼的白色水印——“L.t”。
这字体简洁冷冽，有没有可能是？什么东西的缩写？
不过这也变相证明。
“发视频的人不是大明…”
萧野知道自己有个视频火起来时，第一反应是，这视频该不会是缪明明搞的吧？
毕竟他就在赤耀大学，自己也快过去石城了。
大明那家伙为了给自己造势，绝对干得出把战斗视频发论坛这种事儿。
可这“L.t”…
萧野扯了扯嘴角，眼前浮现缪明明那些让人不忍直视的网名。
什么“可可爱爱”、“无敌黑旋风”、“霸道总裁的小娇妻”……
大明就喜欢那种搞怪，又有点反差的昵称。
他喜欢顶着一个“亭亭少女”的昵称，然后以抠脚大汉的形象出现在别人面前。
这边视频火了，萧野又收到另一个坏消息。
战胜【十日】的余波未停。
建木很快给了萧野一个意想不到的“毕业证”——他被永久禁止进入1~4级场。
至于理由？
建木冰冷的规则投影上只有一行字——战力评估超出阈值，强制晋升。
萧野看着文字，内心一片茫然。
阈值？评估标准？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感觉就像刚熟悉了新手村的规则，就被一脚踹进了满是精英怪的高级副本。
如今外出在山海宫闯荡，萧野每一步都带着前所未有的谨慎。
曾经他是高高在上的顶级。（1~4级顶级）
现在他是低低在下的底层。（5~10级底层）
某个晚上，萧野照例倚在环形看台上，关注着斗场战斗。
“小伙，好久不见。”
一个懒洋洋、带着点油滑腔调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萧野身侧响起。
萧野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侧过头。
来人是马有才。
他随意地穿着那件灰色研究服，就那么无比自然地站在萧野左边，胳膊肘随意地搭在护栏上，目光也投向下方激烈的战斗。
那姿态，熟稔得仿佛昨天才和萧野在这里一起看过比赛。
萧野的心绪却远没有老马那么平静。
他看着这张邋遢却无比熟悉的脸，记忆瞬间被拉回一年前草之城那绝望的黄昏。
兽潮围城，烽烟蔽日，而眼前这个人，却在那最关键的时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你真的在石城鬼混？柯洁没有骗我。”
萧野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一年前，草之城被围成铁桶，你突然消失，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
马有才搭在栏杆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
他依旧看着斗场，没有立刻说什么。
过了几秒，一声悠长的叹息才从他喉咙里逸出，带着沉甸甸的疲惫。
“草之城…”
老马的声音低沉下去。
“我守了它太久，久到…骨头缝里都浸透出它的尘土味儿。
看着它经历兽潮，一点点被啃噬，看着城墙在兽爪下呻吟…那感觉，比死还难受。
所以。
不愿意亲眼看着它毁灭，离开…已经是我能给自己的，最后的体面。”
萧野沉默。
老马的目光收回来，重新聚焦在斗场里翻腾的能量风暴上，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和探索未果的失落。
“离开草之城后，我去了城西的大海对面。
哈，说来可笑，守着草之城那么多年，我竟不知道那片海的对岸，还有一片陌生的大陆。”
“那片大陆…死寂。
里面残垣断壁，风化的石头像巨兽的骸骨。
我在那些废墟里钻了很久，只找到一件熟悉的东西——”
他侧过头，深深看了萧野一眼。
“《拯救太阳城》的游戏初稿。散落在废墟里，那是萧远山早年设计的东西。”
“拯救太阳城？”萧野眉头微蹙。
“你们应该已经玩过这个游戏了。
游戏里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估计就是草之城西边那片大陆。
我去往西边，本来是想看看，萧远山在那里到底藏了什么？
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
而萧远山，竟然把那片废墟、断壁残垣，命名为‘太阳城’？”
说着，马有才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个无解的谜团甩开。
“西边的尽头，是一片【叹息之壁】，完全无法通过。
后来我往东走，来到石城。
不成想，这里依旧被那该死的【叹息之壁】包围着！
整个世界像个巨大的铁桶！”
马有才叹出一口气，言语中有深深无奈。
“就在那一刻，我明白了！
什么草之城，什么西大陆，什么石城山海宫…我们脚下踩着的，头顶罩着的，根本不是什么世界！
这一方天地，是一座监狱！一座被叹息之壁死死围困的——山海牢笼！”
“牢笼？！”
萧野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但从老马嘴中说出，还是让萧野唏嘘不已。
当初他从草之城启航，就是想一探这个世界的真相。
可是没想到，原来石城就是这个世界的尽头？
而这囚笼的产生，不过是上一辈跟神做下的一个交易！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心绪。
他知道老马也是受害者，不忍责难，只能转移话题。
“大明…缪明明他，其实挺想你的，你应该去见见他。”
听到“大明”两个字，老马脸上的锐利褪去。
他看着萧野，沉默了。
那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下方斗场又结束了一场战斗，新的光芒亮起。
终于。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老马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我都跟柯洁说好了。以后…估计不会再见了。”
不会再见。
这四个字，砸在萧野心上。
他太了解老马了。
这个男人懒散、邋遢，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但他说出的话，尤其是这种带着诀别意味的话，重逾千斤。
如果马有才铁了心不想见一个人，以他的本事，缪明明就是把山海宫翻个底朝天，也绝对找不到他一根头发丝。
就像这次，若非老马主动现身，萧野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踪迹。
萧野心中有一种失落感，他为缪明明感到不值。
毕竟这可是缪明明最敬重的马老师。
萧野叹息一声，他问出另一个问题：
“所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马有才没有立刻回答。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下方斗场，那里新的战斗已经开始，能量碰撞的光芒映亮了他的眼底。
过了许久，马有才开口：
“我想说…以后，如果你出现在缪明明身边，替我…多照顾他。
我在山海宫，有个临时实验室，后面带你认下人，不要告诉缪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