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我敬你。我要感谢你!没有你,我这条命就交代啦。”
招待所食堂,廖安民诚心实意的举起酒杯。
“谢我?”曲卓不解。
“是得感谢你!”廖老也端起酒杯,怒其不争瞪廖安民,火大的说:“地雷那玩意有多大能耐,挨了几个铁砂子,就皮毛伤。平日里懒散,战时拉跨,转移时感染啦!要不是你弄回来的高级消炎药,就交代了个屁的!”
“哈哈哈~”廖安民端着酒杯,比哭还难看的笑。
曲卓也笑,笑的很勉强……心里不是滋味,觉得是自己改变了廖安民的人生……变成了残疾人。
强压着复杂的情绪,把酒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诶诶诶~干啦,干啦~”廖安民大着嗓门嚷嚷。
“等我忙活完点,陪你好好喝一场。今天不行,明儿得跟小日子谈判。那帮玩意鬼着呢,一不留神就被算计,得保证脑子绝对清醒。”曲卓实话实说。
用的玻璃杯子,不方便作弊,这场酒也不适合作弊。就他那真实酒量,放开了喝,好几天都缓不过来。
“跟小日子谈判?”廖老很是意外。
他得到的消息是,曲卓陪弯省的亲戚去黄山游玩。
“鹏城那边的工业区缺电,准备从小日子的三菱进口垃圾发电设备……”曲卓大致介绍了下情况。
“垃圾……那玩意怎么发电?”廖安民皱皱着脸很是费解。
“垃圾基本都是有机物,点着了靠热量发电呗。”曲卓放下酒杯,给不好意思动筷的媳妇夹了块鸭肉。
“水裆尿裤的,能点着吗?”廖安民觉得不靠谱。
“……”廖老没开口,看着曲卓等着听下文。
“咱们国内现阶段的垃圾,多以厨余垃圾为主的湿垃圾。直接点肯定是点不着的,需要提前做预处理。
在预处理厂分拣沥水发酵,将发酵气体引入稍燃气或油料焚烧炉。气里面含有的甲烷、氢气和硫化氢之类的可燃成分,能够辅助燃烧升温。
等炉温起来后,用传送线把滚压沥完水后的垃圾送入排炉。兜个圈子的功夫,利用炉温进一步蒸发残余水分。变成干燥的有机物送入燃烧室,机械翻搅充分燃烧释放热量。”
“那么复杂呢,我怎么感觉……不如直接烧煤轻省?”廖安民脸皱皱的更厉害。
“单纯从投入和成本来看,确实烧煤更省事。但烧煤本身污染大不说,咱们国家的动力煤储量并不算高。
还主要集中在陕、晋、内蒙和新疆。从北方和西北内陆调运到南方沿海抬高发电成本,也占用大量运力。
而且,垃圾一直是城市发展的大问题。如果不采取有效的消解手段,不论填埋还是堆放,日积月累早晚都是大问题。”
“这话对!”廖老严肃的点头:“金陵的垃圾去处早就成问题啦。去年省里还专门开会谈论过这个问题。沟沟坎坎的到处埋,不少地方的地下水都臭啦。
话说完,廖老坐那琢磨了一下,神色越发郑重:“烧垃圾发电,是个好招儿。等有机会点,我提一下。”
“不急。”曲卓并不同意眼下这年月就大规模的上马垃圾发电,解释说:“垃圾发电这项技术,才发展了十来年,不完善的地方非常多。听起来觉得挺好,实际用起来怎么个情况还不好说呢。
三菱的技术虽然能够有效控制二恶英之类的有害气体排放,但只是相对先进,并不能完全消除。
再一个,焚烧后的炉渣处理也是个问题。里面有重金属、碱性污染物和有机物残留,得摸索出一套有效的无害化处理方案。
我的意见是,咱先引入一两套用着,边用边组织相关专家研究改进。等把技术吃透了,心里有谱了,再尝试攻关自产设备。”
“老诚之言。”廖老点了点曲卓,感叹:“这科学上的事呀,道道多,牵一发动全身,真不是拍脑瓜随便决定的。”
“还是你有出息,都能跟小日子周旋了,敬你一个。”廖安民端起酒杯。
“跟外面打交道,最重要的是底气。底气哪来的?你们玩命挣回来的!”曲卓端起酒杯跟廖安民碰了下:“我敬你,没你们给的底气,我开口前先矮人家一头。”
廖安民听的长气,干了一大口。
“少喝点,不利于恢复。等彻底养好了再说。”曲卓劝。
“哈~”廖安民哈哈的笑:“不懂了吧?酒这玩意,消毒杀菌!”
“净扯。欺负我不懂医学是吧?”
“我有亲身经验的,比你有发言权……”
“吃菜,多吃。”廖老笑呵呵看着俩小子打嚓,示意乔小雨别客气……
脸毁了,还没了一条胳膊,成了废人,廖安民不过是看着乐观豪气罢了。
而且,大概率有战争创伤症。学名叫“创伤后应激障碍”。
两杯酒下肚,情绪明显开始不稳定了。
曲卓跟廖老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手里捏着酒杯,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乔小雨面前的桂花糖藕,嘴里念念叨叨:“管老二,你特娘的……说特么烈士陵园见,你特么就真住进去啦?曹啦,董癞子……王八犊子的,小白脸,跟个鸡崽子似的瞎逞个屁的能……”
自顾自的絮絮叨叨了半天,廖安民猛地醒过神,发现见曲卓在看他,赶紧背过头抹不知不觉间流下的眼泪。
故作豪迈的用力擤鼻涕,用力甩地上,搁裤子上擦了擦手,端起酒杯扯着嗓子吼:“来来,整一口,整一口,弟妹,你抿一下意思意思就行,多吃菜。”
曲卓端起酒杯跟廖安民碰了一下:“你刚说管老二,哪个管老二?”
“管城儿,你应该认识吧?战前集训前儿我们凑一块喝酒,他还提起你呢,说喝酒这事儿谁也不服,就服你……”话说一半,廖安民偷瞄了眼主座。
见老爷子笑呵呵的,没有怪他集训时偷摸喝酒,才继续绘声绘色的继续讲……
管家两兄弟,就是在北戴河那会儿和赵小军混一起的那哥俩。跟石家庄陆院的一批学员,全都被充实到班排级充实基层指挥力量。管宇囫囵个回来了,管城打凉山时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虽然只是认识,算不上关系多好,但廖安民自豪的吼声响彻食堂:“管城儿好样的!别看吹牛博一时牙帮子直打嘚嘚,撒尿及儿抖的跟特娘洒水车似的,见真章时是好样的!
身上三个血窟窿~都在正面啦!都在正面!好样的!好样的!没给他老管家丢人~
爷,爷?我!我…我也没给咱家丢人吧?”
“没丢人,你是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廖老端着酒杯起身,跟孙子认认真真碰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