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蓉只听大山提及过大哥新建了院子，搬了出去，也不知是哪个院子。
来到娘家后，还是先去老房子。
“爹娘，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你们在吗？”
老房子的人正吃着饭食呢，听到动静，大周氏连忙去开门。
大周氏：“闺女？你咋回来了？”
郭蓉笑盈盈的，“这不是大山不用在大哥身边打下手了嘛，这一年多，得亏大哥栽培。之前我这个作娘的不来，实在是家中没拿得出手的东西，现下攒了不少鸡蛋，眼巴巴给大哥送来了。”
“吃过没？”
郭蓉刚想说吃了，肚子不合时宜传来咕噜响。
大周氏也听到了，连忙拽着闺女往院子走，“走，先吃点东西……老二家的，还愣着干嘛！赶紧添双碗筷！锅里还有干的没？”
“有有有，金宝明日想吃炒饭，这顿有做多的。”
郭蓉看着桌案上的鱼肉，肚子响声更大了。
大周氏将自己筷子往衣摆上一擦，递给郭蓉去，“先吃菜！等你二嫂给你捞干的。”
“娘……”郭蓉眼尾猩红。
大周氏：“快吃，还愣着干啥，都是自己家里头。多吃点！金宝，别跟你小姑抢！”
金宝：……奶，你是对你厨艺没丁点自知之明啊。你做的菜用得着抢？能干完这顿不留剩菜就顶天了。
眼看着亲奶挺直了胸脯，他敢把心里话撒出来，怕被爹娘轮番揍。
他默默地扒拉碗底的干的，只吃眼前的腌菜。
郭蓉过意不去，“娘，我当长辈的……”
大周氏一听，就知道这闺女要放什么屁，翻了个白眼，道：“甭管他，他就喜欢你大哥做的菜，少吃一顿饿不死他。”
金宝扒得更快了。
赶紧离席，赶紧离！
离完就去找曼儿后山玩儿！
郭蓉吃了个十分饱，起来走动了下，觉得肚子不再难受了，才随大周氏提着一篮子鸡蛋去了郭盛安家。
金宝去找曼儿时，便将小姑来找大伯一事说了，所以这会儿郭盛安待在家中，哪儿也没去。
他主要是想看看这个小妹的态度。
郭蓉局促地跟在大周氏身后。
这三进院修得可真气派，还有石头房……
来开门的是月娘。
月娘眉眼弯弯，“她小姑，来啦？快进来吧，安哥在书房等你呢。”
郭蓉快被这个大嫂的容貌惊呆了。
刚才在老房子吃饭食时也惊讶，惊讶娘活力了许多，惊讶二嫂长得珠圆玉润富态了许多，这些惊讶都抵不上看到大嫂的转变。
大嫂身上除了有着岁月静好的气质，说话温柔，身形修长，皮肤细腻白皙，一看就是深宅女眷该有的……
她作为村里有名的寡妇，被说皮子好，虽说名声不好听，那也是她的底气。可这些底气在面对大嫂时，荡然无存。
比在老房子那边，还让她如坐针毡，不知怎么施展手脚。
大周氏狠狠拍了下闺女背脊，恨铁不成钢道：“愣着干啥呀！鸡蛋给你大嫂。”
郭蓉差点趔趄地栽倒。
鸡蛋多金贵的东西啊？她摔着都不能让鸡蛋摔碎了！
她老母鸡护食般，稳稳抱住篮子，堪堪稳住脚步，松了口气，就听她娘又对大嫂道：“我这闺女命不好，嫁的人早早去了，日子不好过，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就这篮子鸡蛋了，你和大郎别嫌啊！都是一番心意。”
郭蓉顺着大周氏的话，将篮子递了过去。
月娘接过后，将人往内院书房的方向领，边道：“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干嘛？况且大山住这边也帮了我们不少忙，闺女们都舍不得大山呢。快进去吧，安哥在里面。”
在大周氏的眼神鼓舞下，郭蓉才深吸了口气，敲了敲门，踏进了书房。
一进门，一股纸张的木香和墨水味混杂一起传来。
多久没闻到这熟悉的味道了？
尤记得她夫君还在时的光景，婆母没那么刻薄，孩子们年纪还小，整日都是银铃般的欢天笑语。
一切，在夫君去世后，戛然而止。
回忆碎成片。
“来了？坐。”
郭蓉局促地坐在他对面。
郭盛安推了推盘子，“在爹娘那边吃过饭了？试试这甜瓜，是我刚从故交那边得来了的，尝尝怎么样。”
郭蓉拿起月牙儿般的甜瓜，闻到香甜果浓味道，对上他的视线后，才轻咬一口。
汁水多，果香十足，还甜。
郭蓉点了点头，含糊道：“甜，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走时带一颗回去，给大山吃。”
郭蓉目光一顿，放下甜瓜，将嘴里的咽下后，才道：“大哥，这一年时间，麻烦你了。”
郭盛安没说话，为自己斟了杯茶。
郭蓉：“我婆母性子不好，以前尽爱为难我，知晓大哥你将大山教得好，还想把大山弟弟们送来。幸好我脑子清醒，给制止了，做人不能……”
对上她家大哥的视线，郭蓉目光一凝，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更局促了。
明明她说的话是事实，也很合理，顺带摆明了立场，该讨到好才对。可为什么在面对这个大哥时，反而有种心中不为人知想法被扒光的感觉？
很奇怪，她说这些话时，自己都没深思熟虑过，都是有啥说啥，怎么大哥就看穿她了呢？
“怎么不继续了？”
郭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
说什么？
她脑中一片空白。
郭盛安又浅酌了口茶。
这个小妹，是来邀功了？通过贬低她人来抬高自己，从而在别人面前提一提身价，即便提不了，也能落下好印象。
上一世也聪明，选择明哲保身。
有良知，有底线，也护得住血脉，只是生错了时代。若加以培养，绝对是销冠的料子，在外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看她神色懵懂，还带着怯意，想必是还未开窍的缘故。
“来找我，只为此事？”
郭蓉咂吧了下干裂的唇瓣，道：“还要多谢大哥对大山的栽培。”
“没了？”
“我，我还……”想说带了篮子鸡蛋，可一想到老房子吃的啥，来这儿又是听都没听过的甜瓜。
那篮子鸡蛋不够看。
她自己都嫌寒酸。
郭盛安：“小妹，大哥记得你出嫁前的性格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
郭蓉双眼呆滞，陷入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