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陛下是告假,是告假,陛下做的可好了。”
牟斌汗颜,在旁赶忙帮着弘治皇帝解释。
此刻他突然很想继续躲回暗处,明面上每次遇到的都是这种让人心慌慌的局,还是在暗处当个小透明好,都不用在乎那么多破事!
弘治皇帝淡声开口:“朕帮店里算完了堆积的烂账,还去缴了税,掌柜的让朕可以自己逛逛,朕便又请了个假到晚上再回去。”
意思很明确。
他,弘治!
没有被辞退,也没有什么狗屁的中年危机!
朱厚照见弘治皇帝目光有些不善赶忙道:“哦,明白明白,父皇就是优秀,干哪行,行哪行。”
“那个,父皇找儿臣是有什么事吗?”
既然是告假,说明弘治皇帝还没有打算现在就直接回宫,也就是说有除此以外的事要找他们商量。
“朕大致已经明白你们镇国府官员评级低的原因了。”
弘治皇帝迈步上前,找了个地方坐下,看向朱厚照、朱厚炜二人。
“太子、蔚王,朕且问你们这乐亭有多少学堂?”
朱厚照一愣,朱厚炜略微思索开口道:“不算蒙学,小学五所,中学一所。”
“目前在读的中小学生算起来,大致有一千来号小两千人。”
弘治皇帝见状,满意的看了眼朱厚炜:“看来你对当地的教化确实是有上心了解过的。”
朱厚照听着有些尴尬,这什么意思,他这武夫子难道就没有努力吗?
他带的这些小破孩都很尊重他这位武夫子的好不好。
“父皇真是,重文轻武。”
朱厚照在心中暗暗撇嘴。
弘治皇帝又道:“一个县,尤其还是乐亭这等当初在大明诸县排名大几百名开外的落后县而言,年轻一辈有近两千人入学,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教化水平了。”
“但这些年,乐亭考出来的秀才两只手都数的过来,举人更是一个没有......”
朱厚照一听不乐意了:“父皇,话不能这么讲,这地儿基础本来就不好,早些年的时候也不见有几个考取功名的吧。”
“再说了科举一途,动辄就是十数年、数十年的光景,一般人家哪供的起。”
“您这是唯科举论,这是不对的。”
朱厚炜在旁拽了拽朱厚照,示意他先别激动,牟斌一缩身子,越发羡慕自己老师的天赋神通。
弘治皇帝瞥了他一眼:“朕又没说这是对的。”
“所以!......啊?”
朱厚照刚要据理力争,被弘治皇帝一句话整的突然不会了。
发,发生什么事儿啦?
怎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走吧,跟朕去看看这县里的诸学堂吧。”
弘治皇帝没有给疑惑的朱厚照解惑,只是起身说道。
朱厚照将目光投向朱厚炜,希望能从老弟那得到答案,朱厚炜却只是摇摇头,示意县看具体情况走向。
“是。”
两人点点头,跟上了弘治皇帝步伐。
乐亭不大,几个小学基本分散在乐亭的各个方位,很快便抵达了距离他们蒙学较近的一处小学堂所在。
这所小学堂,算是乐亭县建设时间比较早的一所,规模上更是最大的一所。
小学堂四个年级八个班,大大小小的孩子加在一起一共有三百来人。
“你好,上课期间,外人不允许进入。”
几人还没进门,便被学堂院外看门的男人拦了下来。
弘治皇帝看向挡在身前的男人,下意识的视线落在其的左手上。
他的左手,少了半条小臂。
朱厚照眼神微微一变,从这个中年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一股气质,这让他瞬间了解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老兵。
一个因为战争而导致残疾了的老兵。
“殿?!”
那老兵原本面容严肃,但当看清面前几人的样貌,一股激动之色直冲头颅,下意识便要行礼开口。
“嘘!”
朱厚炜比了个静音的手势,面带笑意开口。
“这位朋友,我们是那边‘知新’蒙学的教书先生,想来贵学堂交流学习一番,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蒙学来小学交流学习,听着就知道是借口,但那老兵只是微微一顿便反应了过来将抬到一半的手放下,露出泛黄的大牙笑道。
“可以可以,欢迎欢迎,蒙学的夫子是吧,请稍等,我这边准备一下。”
说罢,那男子回身急匆匆的朝着小学堂门口的小亭子走去。
“这是......”
弘治皇帝投来询问的眼神,朱厚照也是眼神投来,不过与弘治皇帝不同的是,他的眼神是在寻求是否如同他内心所想的确定。
朱厚炜道:“每一次战争,不论是胜是败,都会有伤亡,即便侥幸活着回来也会有人受到不可逆的伤害。”
“之前,医学院有人提出过更新迭代义肢的方案,取得了不错的成果也让许多战士们有了再站起来的可能。”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生活终究受到了影响。”
朱厚炜说着,看向了弘治皇帝。
“父皇,他们是为大明才受到创伤的,大明不应该抛弃他们,该在一些地方为他们后续做好保障。”
“说的现实一点,这不单单是对他们贡献的认可与尊重,也是一种标杆榜样作用。为国付出者,即便伤残我们也会尽可能给予援助。”
弘治皇帝沉默着点了点头:“所以你给了这些退下来有伤残的将士们一份能维持生计的工作?”
朱厚炜点点头:“镇国府的新政有指标,凡事由镇国府主导的项目内,都会有一定的岗位名额留给退下来的将士,而对伤残的将士则更有死规定,每个新政单位必须要有几个这个名额。”
“这是对他们的保障,也是对军心的保障。”
朱厚照疑惑:“但他怎么认识你?”
“这老兵不是咱们西山走出来的吧?”
朱厚炜摇摇头看向朱厚照:“不,他确实是西山走出来的,而且他还是最早一批下西洋的船员。之前到天津卫的时候你也见过。”
“之前你在带队研究新款义肢的时候,我恰巧也在规划这个保障新策,便去见了见西山一批因伤残退下的老兵。”
“这老兵老家是乐亭的有意愿,再加上乐亭也属于新政试验县,我便将他安排回来,只是没想到几个较为轻松的岗位他最终选择了当学堂看大门。”
朱厚炜摇摇头,传统的汉人对学堂之类还是有种莫名的偏好。
“最早一批下西洋的船员?”
朱厚照恍然:“难怪没什么印象。”
从徐泾再下西洋开始,到现在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他就算记忆力再好也没到事无巨细全记录在脑中的程度。
弘治皇帝则是心中暗叹一声不如,若只是保障体系大明有历朝历代也都有,但像是镇国府对新政这般要求彻底落实的,历朝历代也难寻。
很快,那门卫老兵登记完回来打开了大门,在送众人进去后直直行了个礼后又再度回到自己的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