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临呐,今天集市那边有人拉了很多昆仑奴跟胡姬,去看热闹不?”
宋春临看向来人,是县令的小儿子,嗯,也是个哥儿,边关民风开放,养成了他跳脱的性子,跟宋春临熟悉以后两人处得越发像闺蜜,这会儿一听到有热闹看就过来找他了。
宋春临不知道他口中的昆仑奴是啥,但是胡姬他听懂了,之前在京城西市有见过,个个都是肤白貌美的大美人,专门给达官贵人们跳舞唱歌取乐的。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口买卖很普遍,合法的不合法的都有,可宋春临还是不大习惯把人当做货物来看。
不过这昆仑奴他是真没见过,听县令小儿子朱湘说,那是最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奴仆,浑身皮肤黝黑,毛发卷曲,手长脚长,跑起来贼快。
宋春临越听越觉得奇怪,这形象,说的不就是黑人吗。
等到两人来到市场,发现还真是,而且清一色全是十几岁的男孩,身上就一块破布遮住屁股,脸上还带着初到陌生地方的惊慌跟警惕。
宋春临摸着下巴,问朱湘:“以前也有这些人…卖吗?”
朱湘摇摇头:“自然没有,不过从这个集市发起的第二年起,就有波斯商人,不远万里运了几个过来试水,当时咱们也就是瞧个新鲜,买的人不多,后边不知道是被谁买了去,应当是南边来的富商们。”
南边啊,宋春临有些好奇:“怎么全是男孩,他们不收女孩?”
说起这个朱湘罕见的有些扭捏,他扯着宋春临的衣袖,示意他低下头,然后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句什么,那声音太小,要不是宋春临精神力惊人,怕是都听不到。
但他现在明显想当做没听到,因为朱湘的一句话,宋春临没忍住朝那几个男孩的下半身瞧了好几眼,然后心有戚戚焉地吞了一口唾沫。
这帮波斯人是真的狠啊,不远万里运了一群太监过来,啧啧,该说黑人的生命力强,还是说波斯人脑瓜子灵活,把这群人给阉割了,等于是把货源跟销路都牢牢抓在了自己的手里,啧啧啧,不愧是奸商中的奸商。
宋春临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热闹的,并没有想要买奴隶的打算,朱湘也是一样,他单纯觉得这么黑的人瞧着新鲜有趣,买是不可能买的,这一个昆仑奴好贵的,他可买不起。
两人把热闹都看完了,就打算离开,却没想到他们在集市上的这一露面被有心之人瞧了去,以为他们是想买但又碍于身份不敢买,于是第二天宋春临从地里回来,就瞧见家门口有人拉着三个昆仑奴候着。
宋春临看着那三个黑人男孩,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你们这是?”
那人是南方来的富商,每年都会来这边一趟,现在边关的路越修越远,大大缩短了他们来边关的脚程,让他这几年赚得盆满钵满,但这人是个有野心的,想要更上一层楼,于是就打起了本地官员的主意。
他来之前就打听过,之前留守的林将军不过是临时帮忙,真正有话语权的还得是当朝大司马,而大司马的夫郎又是新晋辅国公,商人坚信枕头风的威力,于是打算从宋春临这边下手。
奈何宋春临似乎也没什么喜欢的,来边关这么久了,从未见过他出席任何宴会,也从不举行宴会,笼络官员下属跟本地富商什么的,每天眼一睁就是去下地,不是在地里,就是在去地里的路上,勤快的仿佛一个种田的老农,即使他给门房递拜帖,对方也从来不收。
这进又进不去,请又请不到的,想拉关系都拉不了。
就在他们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有人看见了宋春临出现在了集市上,看的还是昆仑奴的售卖场,心思活泛如眼前的商人,就已经火速花了大价钱买下三个品相最好的昆仑奴,打算送给宋春临当做奴仆。
然而眼前的商人却不知道,宋春临虽然不介意家里有下人,却从未主动去买过下人,因为他依然无法接受把人当商品来看,但他一个人力量很微薄,无法扭转所有人的观点,除了自己不涉足这些外,他也管不了其他人。
可现在这个人在说什么?
他在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三个黑人男孩的优点,从他们的骨架,牙口,到手脚的长度,似乎那三个男孩不是人,而是任人宰割的牲口,听得宋春临一阵心理不适。
最后他忍无可忍,抬手打断了对方的废话。
“够了。”宋春临斜睨了那人一眼,只一眼,就让对方被其中的冷意吓得腿脚发软,险些跌坐到地方。
那宛如实质的杀意,即使语言不通,三个黑人男孩也感觉到了,三个人瑟瑟发抖。
来之前他们就知晓了自己的命运,也在心里做了不少建设,可是当他们感受到对面这个年轻好看的哥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时,几个人不约而同都有种吾命休矣的默契。
宋春临看着那三个黑人男孩,他们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心中终究是于心不忍,在怀里掏了掏,掏了一张银票出来,甩在了那商人的身上。
“拿着,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拿着钱,把他们的身契给我,货银两讫,别再让我看见你。”
宋春临冷声呵斥,那商人吓得两股战战,哆嗦着手把三张身契拿出来,本来是不想拿银票的,但在宋春临眼神的压迫下,不得不捡起地上的银票,脚步踉跄地跑了,待他跑回了自己的处所,完全冷静下来以后,才有空拿出那银票细看,发现宋春临还挺大方的,三个昆仑奴他是花了五百两买的,宋春临出手就是一千两,算下来他还赚了,只是想到方才宋春临的冷脸,商人苦笑,看似是赚了,其实他亏大了啊,这么好的一条路子就这么被他亲自给堵上了,其损失哪里是五百两能补偿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