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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儿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千算万算,没算到恒荣帝会死。不是说祸害活千年么!

正伤怀,却见恒荣帝打个哈欠道:“太晚了,徐太医已经睡了。”

絮儿关了泪水闸门,捏紧拳头无处发泄,径直砸向李辞的胳膊。

李辞闭上眼睛,陷入无奈又无力的境地。一个胡闹的父亲,一个胡闹的妻子。一辈子被这两股势力玩弄于股掌,在劫难逃。

他垂眼看胳膊,又看絮儿,“打这一拳,舒心了?”

气消过后,絮儿觉察方才行为不妥。李辞如今已贵为九五之尊,仍躲不过挨揍的命运。

但总不好去打他爹吧,一时哭笑不得,絮儿没好气道:“就是嫁给你,才没一天舒心日子过。”

眼见小两口为他争吵,恒荣帝感觉自己成了极要紧的人物,比当皇帝还痛快。

索性立坐在棺材,托着脑袋看热闹,“你俩真般配,陈月容千错万错,这份姻缘倒没安排错。”

絮儿早不想和他废话,敷衍地福了福,“父皇既然身子无碍,我往永寿殿同朱美人说一声,她怀着身孕指不定多伤心。”

“不行。”

恒荣帝和李辞异口同声,父子间难得默契。

李辞虽讨厌和父皇想到一处,但因事关絮儿,反而高兴世间多一个人为她着想。

他道:“萧定川下落不明,若让他逃回西北发动兵变,天下将会大乱。现下尚未完全控制住局面,越少人知晓真相越好。”

絮儿眉心皱紧,一屁股落到暖榻去坐,“万一她动了胎气,伤了身子怎么好?都说头胎最是凶险。”

恒荣帝从棺材翻身出来,一面沾水擦脸,一面笑,“不必担心臻儿,一小点变故她经受得住。”

哈?

一小点变故?

在朱美人看来,皇上死了,自己怀着遗腹子,加上新君地位不牢,其他亲王逼宫夺权。

管这种局面叫一小点变故?

絮儿大为震撼,摇头摇得像拨浪鼓。

今夜起了风,想必明日有雨。如今睡不成,走不了,绊在宫中干熬。

絮儿托腮思考,陆展以及京郊大营的总兵还没回话,不知萧定川抓到没有。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没有放下。

李辞别眼窥她,处理完奏折,转到桌前给她倒茶,“困了?”

絮儿两手撑着眼皮,像个刚咽气的女鬼,“但凡有点眼力,都该看出来我困死了。”

李辞揉揉她的脑袋,“那你靠在榻上歇一会儿。”

话音才落,床边传来恒荣帝的鼾声。

那声音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像是在说,我睡着了你们要干就什么就干什么,不必在意。

如此絮儿更要端出正经样子,“我不去,论理咱们在孝期,腻腻歪歪的给人瞧见,又要说你新君不守规矩,德行有亏。”

一通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埋怨,李辞略品就知是难为情,甜丝丝的。

他一反常态,故意撒娇,“陪陪我,好不好呢?”

那声音真是温柔和软,絮儿感觉耳朵坏了。

“你说什么?”絮儿眨巴两下大眼。

她复问一遍,李辞却不说了,拧了拧她耳朵,“哟,耳朵怎么坏了,得请徐太医来瞧。”

龙床传来恒荣帝撕心裂肺的咳。他已起身,抱着被子立在床边,笑得狡猾,“父皇还是歇在棺材里吧。”

谁要管他!

明月彻底被黑云吞没,只剩下朦胧光斑。渐渐连光斑都隐去,霹雳一响,一道闪电划破寂静夜空。

很快,莎啦啦的雨点砸下来。砸得瓦片、地面乱响。

铜钱巷内不闻人声,不知谁说听见大街上有大队士兵走动,一会儿说进宫勤王,一会儿说抓捕刺客。

家家关门闭户,连狗都不敢叫。

倩娘白日躺得太多,夜里便睡不着。啪地打开布满灰尘的窗,放出去一屋子闷热的空气。

深嗅一口,正感心旷神怡,在和着泥土和草木的腥气中闻见丝丝血腥。

她展目四看,见场院走来一个男人,时不时狐疑地回身将大门看两眼。

他后背插满了箭,就像戏台子上的将军。

吓得倩娘赶紧关上窗,以为见鬼。

好半天才听见外头的婆子嚷起来,“我的天,萧将军……你!”

话出一半就听见一声惨叫。倩娘开了一条窗缝,见婆子仰面躺在雨水中,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来人是萧定川!

倩娘知晓他们的大略计划,但不知会失败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

很想在暴雨中放声大笑。

然而受了伤的老虎爪子仍是尖利,她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周旋。

咣咣咣!响起暴躁敲门声,唬得倩娘肩膀一缩。举着烛台往门边走去,明知故问,“谁在外面?”

萧定川扯出苦笑,都说婊子无情真乃不假。方才倩娘分明瞧见他,却装作不知道。想必不想接触他这烫手山芋。

“是我。”他强忍痛楚,却有一丝快意。

原本他有机会走的,接应他的下属安排了快马出城,又打点守城部将放行,绝对万无一失。

鬼使神差地,他痛出幻觉,想要见一见倩娘再走。

听见他的声音倩娘再不好装作不知道,立马开门。萧定川像一具刚从河里捞出来的尸首,整副身体重重压到她肩膀。

倩娘纤弱的身体哪里经得住,两人齐齐向后倒去,萧定川却伸手护住了她的脑袋。

“吓着你没有?”

他的声音很是镇定,且温柔。让人无法同弑君夺权,浴血奋战这类场面联想。

倩娘摇头,“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萧定川笑起来,“敷衍我呢,中了这么多箭,你说要不要紧。”

倩娘暗里翻个白眼,“我们干这营生,千人骑万人跨的。不敷衍难道付出真感情?处处动真情,还要不要人活了?”

她歪过脑袋吹灭烛火,心脏跳得飞快。生怕萧定川从只言片语发现她背叛了他,甚至与齐王妃有联系。

她拿出风月女人的手段,娇嗔道:“压得人家疼死了。快起来,我上外头找个郎中给你瞧病。”

她还是她,萧定川舒一口气。这夜的变化来得过于突然,一切都朝着他的意料之外发展。

只有在倩娘这里,得到久违的熟悉。

“请郎中?如今全城都在抓我,你嫌我死不快。”

说着恶毒的话,脸却贪恋地在倩娘脖间蹭了下。

良久,萧定川才挣扎着撑开胳膊,倩娘便如一缕青烟从他身下溜了出去。

关门,上门闩,点灯,倩娘动作麻利爽快,丝毫不见女人惯常的惊骇软弱。

不愧是她看中的女人,萧定川想。尽管他玩过数不清的女人,唯有倩娘连装模作样都称心。

倩娘感觉身后有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就像学弹琵琶时老鸨子生怕她躲懒的目光。是将她视为私有财产的监视。

她转身半笑不笑道:“只当你要做摄政王了呢,怎么一眨眼成了刺猬?”

萧定川朗声笑起来,勉强撑坐在地,蹙眉嘶了一下,“一点皮外伤,不打紧。今日穿了护心甲,没死。”

静坐半晌积攒力气,他反手拔去后背的箭。细细检查伤势,唯有右腿中了一箭。

萧定川垂下脑袋看了看,想也没想,用力从腿上一拔,带出好些鲜血和皮肉。

倩娘没忍住,吐了。

反是萧定川拖着血淋淋的腿走来,替她温柔抚背,“胆子真小。”

倩娘原本就不耐烦应酬他,扭过身子道:“爷先歇着,我去烧水。”

萧定川将她拉回怀里,“就不问我是怎么伤的?”

倩娘嗤笑一下,“败者为寇,还有什么好问。”

萧定川往怀里窥她未施脂粉的脸,笑了下,“赟儿好孝心,送我如此铁石心肠的美人。他日出去谋成大事,定回来娶你。”

倩娘推开他怀抱,“燕王说要娶我,爷也说要娶我。给人听见舅舅外甥抢同一个粉头,又闹新鲜笑话。何况你俩如今都落难,闲话嚼起来必定更难听。”

提起李赟,萧定川忽感头痛欲裂。他跌坐在床,索性仰躺,缓缓闭上了眼。

那没用的蠢材,想当皇帝居然一点谋算都没有。害他贸然进宫,白白损失两千兵将,一并失去匡扶社稷的正义。

他原本想把一切做得体面。然而李赟蠢笨,不给他留体面。

萧定川轻磨牙关,眸光一亮,“也不尽然就是输。宣府镇边境驻扎有十万兵马,只要放消息出城,历史会有新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