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竟然亲自来了!
方溪禾紧张得手心冒汗,下意识地想要拉住楚然的衣角,却发现楚然已经迈开脚步,迎着天梯,向上走去。
一步,两步。
他走得很慢,却异常平稳。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了整个神域法则的脉搏之上。
那一声声响彻神魂的钟鸣,正是他的脚步声!
随着他的前进,那股独裁、霸道的混沌道韵,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纯粹,愈发凝练!
跟在域主身后的长老们,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狂风骇浪中的小船,而楚然,就是那不断涨高的潮水,随时可能将他们倾覆。
有几位长老,甚至已经开始运转神力,准备随时出手。
终于,楚然在天梯中段停下。
域主,也停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相距十步。
一个,是神域旧日的至高主宰。
一个,是新生的混沌道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则碰撞,也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对轰。
但所有旁观者,都感觉自己的思维被冻结了。
在他们之间,仿佛形成了一个绝对的“无”之领域。
一切法则,一切能量,一切概念,都在那里消弭。
许久。
域主先开口了。
他的声音,直接在楚然的意识中响起,隔绝了其他人。
“你的‘道’,很特别。”
“它不属于这个神域的任何一个体系。”
楚然的回答同样直接。
“我的道,自成体系。”
言下之意,你的体系,管不到我。
域主似乎并不意外,反而笑了。
“很好。有资格说这句话的神,已经很多纪元没有出现过了。”
“我来,不是为了与你为敌。”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某个恐怖的存在。
“我是来邀请你,与我一起,对抗一个真正的敌人。”
“敌人?”楚然的眉梢,第一次微微挑动。
在他看来,这个神域本身,就是最大的牢笼,这位域主,就是最大的狱卒。
他,竟然也有敌人?
“一个……我们共同的敌人。”
域主缓缓吐出两个字。
那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禁忌的力量,仅仅是说出口,就让周围的光线都黯淡了几分。
“荒天。”
荒天?
楚然在脑海中搜索这个词。
没有。
他继承的神魔法则记忆中,没有任何关于“荒天”的信息。
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种禁忌,被从时光长河中强行抹去。
“看来你不知道。”域主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这不奇怪。所有知道它的神,都已经死了。”
“而我们,将是下一批。”
域主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绝望。
“每隔一个纪元,‘荒天’就会降临一次。”
“它的目的,不是占领,不是奴役,而是……‘清扫’。”
“它会像一个农夫收割麦子一样,收割掉神域九成九的生灵与法则,只留下一点点‘种子’,让神域重新繁衍,等待下一个纪元的收割。”
楚然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了那张吞噬众生的法则大网。
原来,神域本身,也只是一个更大的“牧场”?
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君、长老,也不过是别人圈养的牲畜?
“我们反抗过。”域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每一次,都以惨败告终。最强盛的纪元,我们集结了十七位与你我相仿的道主,结果……连‘荒天’的真身都没看到,就全灭了。”
“所以,你在等?”楚然瞬间明白了。
“等一个变数。”域主毫不掩饰,“等一个不属于这个‘牧场’体系的,全新的力量。比如……你。”
他看着楚然,眼中那股燃烧的战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你的混沌之道,霸道,独裁,不容二物。这正是对抗‘荒天’的污染,所需要的力量!”
“荒天的本质,是一种‘荒芜’法则。它所过之处,万法凋零,众生寂灭,一切都归于虚无。任何法则,在它面前,都会被‘荒芜’同化,失去所有特性。”
“但你的混沌,或许是个例外。”
楚然沉默了。
他看向域主,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既然是必败的结局,你为什么不逃?”
以域主的实力,想要脱离神域,应该不难。
域主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自嘲与悲凉。
“逃?我们就是从上一个被‘荒天’毁灭的世界,逃过来的‘种子’。”
“这张网,既是囚笼,也是最后的庇护所。”
“离开这里,只会被‘荒天’瞬间吞噬。”
原来如此。
绝望的轮回。
“所以,你找我合作,就是为了这看似不可能的胜利?”楚然问道。
“不。”域主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在这一刻锐利如刀。
“我找你合作,不是为了胜利。”
“是为了……在临死前,能真正地看清一次,我们的敌人,到底长什么样!”
这番话,充满了飞蛾扑火般的决绝。
楚然看着他。
他能感觉到,域主没有说谎。
这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强者,最后的咆哮。
“与你合作,我有什么好处?”楚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现实而冷漠。
谈理想,谈大义,对他没有意义。
他只关心,他能得到什么。
域主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不假思索地回答:
“第一,整个神庭的资源,对你开放。包括被我封印起来的,历代纪元遗留下来的‘道之碎片’。”
“第二,我帮你,整合神域所有的力量。那些不服你的长老,我会让他们……‘服气’。”他说这话时,淡漠地瞥了一眼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长老,吓得他们瞬间噤若寒蝉。
“第三……”
域主深深地看着楚然,一字一句地说道。
“若我们侥幸赢了,或者说,活下来了。”
“这神域之主的位置,归你。”
“我将奉你为……唯一的混沌神主!”
楚然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域主,又掠过他身后那一群神情各异的长老。
他没有立即回答,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施压。
殿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那些古老神像上亘古不灭的辉光,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