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运晨:“可以走下去吗?”
曹恩齐:“可以的。”
曹恩齐跨过门槛,走下楼梯。
他还是下意识的谨慎——往下走了三个台阶之后,停下来,仔细地听着这个空间里是否还有别的声音。
确认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后,便继续往下走。
这一次,才又走了两个台阶,楼梯的下方,突然起了一阵风。
曹恩齐险些没站稳,好在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旁边的楼梯扶手。
他看向起风的方向,眼睛也难睁开,“怎么回事?”
“恩齐?”何运晨那边,看见的画面突然出现剧烈晃动。
显示器从曹恩齐的手里滑落,掉在台阶上,因为惯性以及台阶存在一定的向下的倾斜度,显示器一直往更低的台阶掉落。
楼梯间里,除了风吹过蜿蜒廊道的声音,还有显示器摔落在每一个台阶上发出的声音。
曹恩齐听见声音,心里一紧。
“糟了,显示器!”他反应过来。
显示器摔落在台阶上发出的碰撞声响了很久……
曹恩齐也有想过快点去拿回显示器,但是风真的太大了,让他难以再迈下半步。
不过……为什么……显示器会一直往下掉呢?
曹恩齐突然想到。
显示器一个这么轻便的东西,居然可以在强风下一直往下掉……
“莫非……风主要是吹的上面?”曹恩齐思索着。
于是,他缓缓蹲下身,让膝盖靠近自己的躯干,小心地蜷缩起来。
果然,感受到的风的阻力大大减小了。
“居然是真的?下面的风力果然小不少。”正当他尝试着迈出一条腿要触到下一级台阶的时候,显示器摔落的声音停止了,“到头了?”
但是他也估摸着那个显示器大抵已经坏了。
他小心翼翼地在强风下挪动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当他在旋转楼梯里完整地转过180°之后,他看见了这里的第二扇门。
直到他站定在门前,强风终于停止。
曹恩齐察觉强风停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扇门的下门缝比较大——大抵是因为这是一扇在楼梯上的门。
门前和门后都是台阶。
曹恩齐透过比较大的下门缝可以清晰地看见门后依然是旋转的下行台阶。
下门缝比较大,但是也就十厘米左右。
显示器可以掉下去,但是人可过不了。
“怎么办?没有小何了,这扇门我能打开吗?”曹恩齐看向面前这扇门。
他伸手推了一下,门板纹丝不动。
曹恩齐:“难不成是拉开吗?不过……”
这扇门的门板上没有门把手。
“那就是下面?”曹恩齐蹲下身,左手握住旁边的楼梯扶手防止自己没站稳摔下去,右手伸手扣住了门板的底边,往外拉开。
门板依然无法打开。
“那要怎么样啊?”曹恩齐看着面前的门,有些迷茫。
一扇门,还有别的打开方式吗?
“前后……”曹恩齐思索着,“左右吗?”
曹恩齐带着一丝怀疑,伸手触向门板,缓缓向左滑动。
门板向左侧滑开,下行的旋转楼梯再一次出现。
“真是这样啊?那还蛮简单的。”曹恩齐心里有些小得意。
他继续往下走,这一次,比较顺利。
下楼梯的过程中没有突然起风。
绕了两圈,下行的旋转楼梯到头了。
尽头是一块平坦的空地,大概五平米的样子。
那里,躺着曹恩齐不慎脱手的显示器。
曹恩齐快步走去,拾起地上的显示器查看。
显示器的外壳已经摔出了裂痕,屏幕也碎了一角。
曹恩齐按下电源键,试图让显示器亮屏。
但是……无济于事。
显示器好像真的被他摔坏了。
“真坏了?”曹恩齐停了会儿,“不过我好像也不太需要这个吧?我后面那扇门没有这个都自己开了。”
真的……这么简单吗?
曹恩齐看向前方,面前是白墙,没有路。
“好像……还要开吗?”曹恩齐伸手触摸着面前的白墙。
白墙上,浮现出淡蓝色的光路。
曹恩齐:“然后呢?就这样……啊!”
他脚下的地板突然向下方的两侧打开,整个人重重地坠了下去。
曹恩齐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紧接着,是一片柔软接住了他。
他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海绵垫上。
抬头,上方让自己坠下的缺口,目测距离在两米以内。
“这里是……”曹恩齐看向面前的空间。
此时,在二楼的周峻纬还在这个相对广阔的空间里寻找着出口。
“这是下坡吗?怎么感觉有点向下倾斜的感觉?”周峻纬站直身子感受着,“好像确实是,电梯那边比较高,这边低。”
周峻纬继续在空间里绕圈。
“峻纬,有……”齐思钧还没说完,下半句就被吃了。
周峻纬:“怎么了?”
齐思钧:“你刚刚是在走吧?”
周峻纬:“是,我在这里绕圈。”
“你走回我喊你的那个位置……可能还要前一点点。”齐思钧想来周峻纬估计也疑惑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于是解释了一下,“我的传感眼镜里刚刚有信息了,但是很快又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走出了有效区。”
“这样啊,稍等。”周峻纬停下,回忆着,“你刚刚喊我的时候是在……”
他转过身,往回走,“好像是在这附近吧?”
齐思钧的传感眼镜里出现了字迹,“好,停下!”
“好。”周峻纬站定。
齐思钧查看着传感眼镜上显示的内容——
逃离游戏:
恭喜你触发游戏机制,从现在开始计时。
游戏开始时,玩家将拥有五点的初始生命值。生命值耗尽后需等待二十五分钟之后,去触发点位进行触发才可以重新开始游戏,重新开始游戏依然是五点的初始生命值,所有先前完成的判定将重置。
1.每三分钟地板会出现一次红色地砖的扫描,请小心不要踩在红色地砖上,否则将扣除一点生命值。
2.踩在某一块地砖上或靠近某一块墙壁上的瓷砖时,将概率触发“裁决”或“命运”,请在30秒内完成二选一的抉择判定。否则抉择失败,此次抉择无效,不扣除生命值。
继承意识者:往左侧转头选择左边的选项,往右侧转头则选择右边的选项。
对接意识者:脚边会亮起两块发绿光的地砖,踩左边的选择左边的选项,踩右边的则选择右边的选项。
二者的选择可以不一致,但均会影响对接意识者在里世界实体空间里的最终判定。
3.累计完成五次判定且期间生命值没有耗尽,立即触发最终判定。
4.最终判定后将发放筹码,暗门开启,可自行离开。
注:筹码是很重要的道具,将直接影响最后的抉择。
齐思钧念出了传感眼镜上的内容。
周峻纬:“好的,了解。”
齐思钧:“所以,如果可以,我想我们最好是在十二分钟内完成。”
周峻纬:“是的。”
齐思钧:“那你快点走吧?有信息我立刻告诉你。”
“好的。”周峻纬开始在这个空间里“漫无目的”地踱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间里,突然出现了一纵一横的红色地砖。
地砖发着红光,从墙的这一侧快速平移到了另一侧。
两排红色地砖在短暂地交叉后,在再一次接触到墙壁后消失。
周峻纬看见红光之后敏锐地跳起,躲过了发着红色光芒的地砖,“已经三分钟了……”
齐思钧:“看来我们得赶快了。”
周峻纬:“但是,这个探索的真的纯盲找吗?没有标记……也没有提示的……”
他其实有点心急——因为毫无进展,他也有些迷茫——因为缺乏突破口和指向性的东西。
“对啊……这个环节……”齐思钧突然沉默了。
这个环节的设计,似乎意有所指。
迷茫,在一片未知的领域里探索,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哪里会有收获,但依然在寻找着。
不为别的,因为……他必须这样做。
这不就是贾望寄离开烛火乐队的人生吗?
为了家庭,妻子希望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不是跟着乐队四处演出,他在乐队最火的时候退出,回归社会,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小职员。
这是他从未了解过的领域,他不知道想在那里创造什么,也不知道在那个行业他可以收获什么。
他只知道他必须这样做——孩子需要陪伴,妻子需要他有一份踏实的工作,他们的家庭需要稳定的资金收入……
比起做什么当红的草根乐队成员,成为一位公司小职员于他的家庭而言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他的孩子不用暴露在公众的目光下成长,他的家人们不会因为未来未知的舆论而受到影响,他未来的生活可以更多地专注于家庭,可以给予家人更多的陪伴,父爱不会缺席、父亲不会隐身……
假若继续留在烛火,长期来看,就是一个高收益和高风险的抉择。
现在的热度不代表永恒,贾望寄是清楚的。
为了家庭,放弃曾经热爱的,不是辜负了年少的自己,只是现在的自己不再是曾经的少年。
成长,从来都不是辜负。
“峻纬……”齐思钧轻唤着他的名字。
“哎,怎么了?有信息了?”周峻纬停下。
“你有没有觉得,这很像贾望寄离开烛火乐队的人生啊?”齐思钧又忽地反应过来,带着期待的语气突然有些失落,“不对,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的故事。”
话语里,还透着难掩的因为猜测带来的不确定性。
“怎么了吗?”周峻纬反倒不着急了,他的语气很轻,似乎带着安慰的情绪,“你可以和我讲讲他的故事让我了解,又或者……你想听听目前我了解的他吗?我说完,你再补充我不知道的细节。”
齐思钧:“我想听听你了解的。”
周峻纬:“他啊……是一个因为家庭……放弃了自己曾经热爱的事业的人。他有点容易知足,得到了一点甜头,就可以放下。他原本应该是一个不会被过去牵扯太多的人,但是他因为他儿子的离世而改变了。其实,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是一个重视家庭的人,家是他的根,这和个人观念有关。这同样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可以如此果断地选择退出乐队寻找踏实的工作回归家庭。后来,我也有简单地了解到,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但是他不是故意的,是因为他生病了。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过程是怎么样的,但是我猜想他应该也是处于一个在家庭里丈夫的责任和父亲的责任而有些自私地和家人隐瞒了病情,为的是希望自己可以继续给予家人安全感。因此,在我看来,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是一个对自己认识不清但是却又负责的人酿下的无可挽回的过错。”
齐思钧:“其实也差不多了,他确实是这样的人。但是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其实是幻视了自己的妻子是来打砸两人共同经营的商店的强盗,他是想保护自己的家庭,只是奈何……他生病了。”
周峻纬:“有点可怜,生病是因为他的儿子去世了吧?”
“还是在生日……的第二天去世的,生日之后即忌日。”齐思钧苦笑着。
周峻纬:“一个可怜的普通人。”
“他有两个儿子,那个死去的是大儿子。那个大儿子是被小丑害死的。”齐思钧补充道。
“这样……”周峻纬还没说完。
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抹红光。
来不及了。
提示音:“玩家踩到红色地砖两次,累计扣除两点生命值。”
“怎么回事?”显示屏那边的齐思钧听见了提示音。
周峻纬:“哦,那个发红色光的地砖扫过来了,我没注意。是两排一起过来的一横一竖,没动所以就是两次了。”
齐思钧:“所以现在……你可能真的得要迷迷茫茫地找一阵子了。”
周峻纬:“没事,在不会给自己带来伤害的前提下,去短暂地体验一下别人的人生,也不失为一种别样的收获。”
齐思钧沉默着,他的脑海里还是那些关于贾望寄的画面和言语。
是啊,离开烛火乐队,他从来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