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白天，还好苏暮雨跟苏昌河在青莲观后山来找的姜莘莘，不然她恐怕还真要花费一点工夫来替苏暮雨跟苏昌河遮掩行踪，但眼下要说更加重要的事情，这后山的环境也不太适合，于是姜莘莘就将两人带到自己在深山里才开辟好的一处山洞石屋。
当然，光是远离人烟还不够，毕竟苏暮雨跟苏昌河也都是有一点气运的人，所以姜莘莘还拿了在之前的世界里炼制的隔绝阵盘。
苏暮雨跟苏昌河围着石桌坐在姜莘莘对面，亲眼看着她一番施为，看着一闪而逝的灵光，四目一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对姜莘莘的警惕跟忌惮。
姜莘莘又不是傻的，解释道：“我刚刚只是布下了一个隔绝一切的阵法，用的便是这个阵盘。”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二次使用，第一次是当年我跟恩人说起我自己的身世来历的时候。”
苏昌河恨不得立刻拉着苏暮雨离开，但苏暮雨确定姜莘莘对他毫无杀意，就纹丝不动，倒是突然明白对方临死之前为何一定要他来找她了。
见苏暮雨跟苏昌河冷静了些，姜莘莘直接开口：“先说好，这些话我只再说这一遍，出去之后我什么都不会认，你们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苏暮雨直接拱手：“还要请教姜姑娘。”
姜莘莘对苏暮雨的态度挺满意，所以就直接忽略苏昌河的戒备，说道：“我有前世、今生和来世，出生之时便觉醒宿慧，自认虽然根骨差了些，资质却是上乘，更何况我有更加适合的武功心法跟道法，只要我自己想，假以时日必能成仙。”
苏昌河毫不客气地嗤笑：“成仙？”
“你知道北离当世有几位剑仙吗？小小人一个，口气当真不小！”
姜莘莘对苏昌河的态度毫不在意，甚至好心解释道：“我口中的仙，跟你口中的剑仙可不是一回事，只有海外仙山的鬼仙莫衣，能勉强相比。”
苏昌河呼吸一滞，惊疑不定地看了苏暮雨一眼，看他也心旌动摇，赶紧问道：“难道这世上当真有餐风饮露、冯虚御风的神仙？”
姜莘莘直接点头确认：“此界灵气充裕，供养几个地仙完全不是问题，甚至能白日飞升的天仙也是有可能的。”
苏昌河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不禁紧紧攥住苏暮雨的衣袖，一脸神往：“木鱼，若是我们暗河能侥幸供养出一位地仙，那彼岸说不定就在脚下啊！”
是啊，暗河想要上岸，其中最大的问题便在于失去让人闻风丧胆的杀名之后，该如何自保。
苏昌河说的没错，但凡暗河能有一个不逊色于李长生的人坐镇，此后暗河再也沾染杀手生意，那些跟暗河有仇的势力和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想到这里，苏暮雨直接站起来稽首到底，“多谢姜姑娘解惑，暗河的彼岸如何去寻，在下已经有些想法了。”
苏昌河没明白苏暮雨为何会主动拉开跟姜莘莘之间的关系，但眼下显然不适合问出口，于是他跟着苏暮雨稽首到底，在姜莘莘受礼过后，又安静坐下。
姜莘莘见自己跟暗河之间的瓜葛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撇清，只好说起了自己的事情：“此界灵气充裕，天道自然清晰，四境之外有秘境需要镇守，事关天下苍生，剑仙的修为可还不够，非要到达神游玄境的修为，对天地之势有所领悟，才勉强够格。”
“我从世外而来，若想不被天道吃干抹净，当然要低调做事，最好不入天道的眼。”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苏昌河都忍不住目瞪口呆，倒是苏暮雨心有所感。
等离了姜莘莘跟前百八十里，苏昌河跟苏暮雨这才略微气喘地停下了轻功，找了一个清净又安全的地方整理从姜莘莘口中听来的一切。
苏暮雨率先表态：“昌河，回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扫清姜姑娘跟暗河之间的所有痕迹。”
苏昌河直接点头，“好，我亲自来办！”
但苏昌河还是忍不住念叨道：“我以为传说中的鬼仙莫衣跟学宫的李先生，已然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没想到他们两位惊才艳绝的人物，竟不被姜姑娘放在眼里啊——”
“木鱼，此时此刻，我倒是十分庆幸当初你特意跑了一趟，接下了这门差事了……”
苏暮雨又何尝不庆幸呢？
暗河之中的杀手觉醒之人如过江之鲫，他苏暮雨固然视志同道合之人为兄弟姐妹，但也改变不了大家都是杀手的事实，所以大家手里谁还没几条无辜的性命呢？
因此暗河想要达到彼岸，不止会担心整个暗河的敌人以及那些对暗河不喜甚至怨恨之人复仇，更让人担心的还有杀手们的心境。
吃肉的猛虎不可能一夕之间变成吃草的温顺牛羊，不是所有人都能顺利完成这个巨大的转变。
但这些担忧，只有在大家都安全到达彼岸过后才是麻烦，才是考验。
苏暮雨回头看向姜莘莘如今居住的方向，有些怅然若失，还有些惭愧，“如今，我们与姜姑娘再不相欠了……”
“上一次见面，我还怀疑…他给我的消息，还以为他不过是找个让我无法拒绝的借口，帮他看护姜姑娘一程。”
苏昌河拍拍苏暮雨的肩膀，“你该为姜姑娘高兴，此后她无牵无挂逍遥来去，迟早能找到自己的道。”
“而我们，也该去践行让暗河横渡彼岸的想法，想必也能找到自己的道。”
另一边，看着苏暮雨跟苏昌河离去的背影，姜莘莘也忍不住叹息一声，终究暗河的所有罪孽，萧氏皇族跟影宗都有不可推卸的一份。
如果暗河是刀，是凶器，萧氏皇族跟影宗便是掌握这柄凶器的人。
上一次她能让苏暮雨跟苏昌河带领暗河直接烧了万卷楼，占据慕凉城，如今因为身份变化，却不能继续这么做了。
毕竟上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虽然是个“伪”天道之子，气运却也远超绝大多数人，再有她表现出来的修为跟整个道门的加持，毫不客气地说，或许不少人都认为她是李长生第二。
所以当时她能明目张胆给暗河出主意，暗河也能借着她的一点名头逐渐洗白，顺利在慕凉城立足。
这辈子的情况却很是不同，她没打算堆出多高的修为，暗河想要到达彼岸，就全靠自己的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