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凌灵表示要在家住上两天,让李剑垚有事就去忙,没事就去玩。
李剑垚也不好在岳家横躺竖卧的,主要是占地面积不小,怎么看都显得这人太懒散。
正好去三个姑姑家的时候听二姑和老姑说汽车厂的老周和管理局的老刘又打听自己,于是车里塞了几瓶酒和点水果去了红山汽车厂。
老周还是老周,热情的不成样子。
当李剑垚把雄风再现摆出来的时候,这家伙一手就给抄过去了。
“老弟啊,这是那个不?”
白瓶子,没标,李剑垚不说他只能猜,但之前的酒也是这种瓶子。
“哪个?”
“哎,你这就没意思了,就之前你送我那个!”
“肾。。”
老周一把捂住李剑垚的嘴。
“啧,知道就行了,非要说出来干啥!”
“这不是周哥你非要问吗,我只好实事求是了。
你别吃独食啊,给刘处分点,别整的我好像不想着他似的!”
老周抱着酒不想撒开。
“你再给他整就是了,总也见不着你,想喝你瓶酒不知道猴年马月去。
再说,人家现在是刘局了,刘处这个称呼过时了!”
李剑垚眨巴眨巴眼睛,
“这是升了?”
“是啊,还得是人家机关啊,不像咱这,企业就是企业,总局下面也就那么些企业,就算是调来调去的,也还是那些企业。
去机关吧,咱又没人在机关混的经验,也不好去,也只能窝住了。
前几年总局把车厂划归了机工厅,级别提了一级,但挺尴尬的,既不是总局的人了,在机工厅也不是亲儿子,难呐!”
“瞧周哥你这个酸样,企业咋了,企业就不能做出成绩来了?
划归地方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咋说你也是周处了嘛,级别还是在的。”
老周丢过来根烟,有些认真的说道。
“级别不顶饭吃,实话说了吧,前几年你跟我说过的那些我还记得,也不敢忘,5000多人的饭碗啊!
可问题来了,咱的技术不说跟外面比,跟东欧比,就跟黄龙府和江城比也比不上。
人家年产10万辆,江城也年产1万辆车,到咱这,卡车和自卸车、洒水车加起来满打满算5000辆也就到头了。
虽然不愁卖,但总觉得不上不下的。
你是懂点东西的,帮我出出主意?”
李剑垚窝在沙发上没动地方。
“周哥你太看得起我了,兄弟我跟你吃吃喝喝不叫个事,插手你的工作那就太没自知之明了。
之前也是年轻气盛,以为懂点皮毛就大言不惭,也当不得真。”
“嘿,你小子还滑头上了,你要是不懂,那年轻人里就没懂的了。
这些年你也知道,得益于工人阶级这个名头,咱们受到的波及不多,但也没好哪去,产能跟不上、技术跟不上,想要花点钱更是别想,就这么个盘子,盘子有多大就支棱多大的东西。
要说这,咱也知足,可现在的问题不光是这,厂子的效益就算还行,可你知道咱们工人的工资和奖金每次发的时候都跟便秘似的不?
出问题了!”
李剑垚当然知道出问题了,没问题才怪。
厂子从总局划分到地方,但是原来的供应关系可是从性质上发生了变化,原来你从内部走的材料、配件甚至账期,换了山头之后那就没了。
从亲儿子到表亲,想着还能继承家里的遗产,那不是爸爸老糊涂了就是外室会妖法。
到这里,具体的表现就是亲哥不亲,新哥也不亲,汽车这种产业不是一家企业能够独立完成的,比如红山汽车需要的特种钢材来自钢城,普通钢材来自红山钢铁,虽然红山钢铁从亲哥成了表亲,但在一个地方还是有些面子的。
轮胎来自营州橡胶、发动机来自营州柴动,这两家算是县里的上级地级单位,也不算远。
甚至仪表和底盘也来自本厂,这倒是无可厚非,但是变速箱、传动轴、齿轮、轴承这些就来自省内其他城市了。
在交通相对欠发达的情况下,去趟隔壁市就是出远门,更别提关系不关系的,人家优先选择不是支持兄弟城市的企业,而是出口创汇,在产能受限的情况下,这种爹不亲,娘不疼的企业就得排在后面。
至于说合同不合同的,一个拖字诀就能拖死你。
所以看似风光的红山汽车,其实这会儿其实已经危机四伏了,老周作为厂长,看的能远一点,依靠计划划拨,能坚持到他退休估计也没啥事。
但是他也不想留下一个烂摊子,到时候数千工人背后就是数万计的家庭,自己的脊梁骨能不能承受的住被乡亲们戳还是很重要的。
李剑垚其实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也没啥好点的主意,私有化是不可能的,不到破烂不堪的时候,谁来提就是侵吞果子,这个罪名现在没有,但要做了,那肯定是能提早出现的。
李剑垚的想法是在红山汽车不行的时候收入囊中,自己给他续命,到时候不但时间成本增加,金钱成本也要增加。
出主意属于资敌,不出主意那倒是不知道到底红山汽车坠落的速度到底有多快了。
看着老周脑袋上的毛也日渐稀少,李剑垚还是说了几句。
“周哥,黄龙府和江城的技术、设备、自动化水平都要比咱们厂要强吧?”
“那肯定啊!”
“咱们现在是不是技术要共享的?别管归总局还是机工部,是不是都是国企?”
“对啊!”
“那还等啥啊,哭穷啊!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
先打报告,再上门去哭,先去奉天哭,哭得差不多了就请大哥们技术支持、设备支持,再跟部里保证产能增加,效益增加之类的,你不会做还是下不来脸?”
老周皱着眉,一手摸着快秃了的脑壳,另一边直到烟烧到了手才把烟头甩出去。
“嘶~!
能行?”
“你都没去哭,谁知道行不行!
当兄弟的,我能做的就是送你两箱这种酒,能做到什么程度,得看你的哭功如何了,你觉得咋样?”
老周一拍大腿。
“干了!能不能多弄点?”
“你拉倒吧,当这玩意是大白菜呢?
我配制也得一阵子,药材都是特别难找的,要不是冲你这忧国忧民这个样,再加上厂子是本乡本土的,你当我愿意费劲巴拉的白给你酒水?”
“我花钱买还不行吗?”
“上一边去,乡亲们的前途啊,少拿臭钱来腐蚀我这个光明磊落的人!”
老周翻了个白眼。
李剑垚没拿老周的臭钱,但是拿了他给的几条华子和一张电视机票以及一张洗衣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