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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4章 魏昌全批评农业局,于伟正成立城管局

正月十七日下午,我办公室的窗户敞开着,早春带着凉意的风卷着些许的沙尘吹进来,桌上摊开的东洪县春耕备耕情况汇报材料被吹得哗啦作响。窗外花园里月季花枝桠还是光秃秃的,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萧索。

黄修国并没有把魏昌全当成多大个领导,而是一手夹着烟一手关窗户说道:“这沙尘暴来的真不是时候,这过年才几天就就他娘的漫天黄沙的!”

黄修国是从乡镇党委书记直接上来的,与群众打交道时间久了,就有了基层干部的特点,说起话来声音大,偶尔还带着脏字。

市农业局党组副书记魏昌全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手里端着杨伯君刚泡的热茶。

他脸上带着惯常的和煦笑容,看起来也是个青年才俊的模样。

“朝阳县长啊,”魏昌全放下茶杯,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声音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意味,“春耕在即,农时不等人啊。市农资总公司年前统一调配储备的那批农药化肥,数量不小,你们县长放心啊,,质量绝对可靠,都是正规大厂出来的好货。于书记在全是“三学”动员大会上讲,要把三学活动啊与业务工作结合起来,两手抓两手硬,这也是市里农业局啊为了落实“三学活动”,结合咱们全市春耕的形势,做出的组织决策,抓生产是头等大事,要确保农资供应稳定,希望咱们东洪啊作为农业大县,能带头承担起这份责任,帮市里分担分担库存压力。这也是为全省农业一盘棋考虑嘛。”

我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上,烟雾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腾。魏昌全这话,看似商量,实则带着不容拒绝的分量。市农资总公司那批货的价格,比市场价高出近一成,这在精打细算的农民眼里,就是实打实的负担。东洪县农资公司那点流动资金,经不起折腾。

“昌全书记啊,”我吐出一口烟,语气平和,“您关心东洪农业,我们非常感激。支持市里工作,东洪责无旁贷。不过现在毕竟是市场经济了嘛,农资采购这块,县农资公司和基层供销社自主经营的权限越来越大,我这个县长啊,还是这个意见,得让市场说话,让基层的同志根据农民的实际需求和承受能力来灵活掌握。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黄修国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如今县级层面的不少领导,为了贴合改革开放的形势,已经都换上了西装,但黄修国还是我行我素。他穿着蓝色中山装,袖口看起来都磨得起了毛边。这位在基层农业战线干了大半辈子的老同志,向来以耿直敢言着称。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掌,声音不大,却带着基层干部的朴实与实在。

“魏书记,我老黄是个粗人,说话直,您别见怪。同样的尿素,同样的复合肥,标号看着一样,市农资总公司那批货,价格硬是比市场上流通的货高出将近10%!群众种地不容易,一分一厘都要扣半天的手指头。您说质量可靠,这我们信。可群众认的是粮本上的数字,是兜里的钱!现在群众买农药买化肥的渠道多了,谁愿意多掏这个冤枉钱?我们县农资公司库里还压着前年市里硬压下来的高价肥呢,到现在都没卖完,都结块了!公司背着贷款,就指着开春这波回血周转呢,哪敢再背这个大包袱?强行压下去,卖不动,最后烂在库里,损失的是国家财产,寒的是农民的心啊!”

我知道黄修国说话直,但没想到在魏昌全面前这么直。看着两人都有些尴尬,我拿起水杯挡着脸,怕更加尴尬。

魏昌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着内心的不悦:“老黄同志啊,话不能这么说。市里统一调配,考虑的是大局,是稳定。价格高一点,那也是因为储备成本、运输损耗都在里面。再说了,质量有保障,用着放心,这不也是为群众负责吗?同样的价格比质量,同样的质量比服务嘛!咱们定丰县、包括滨城县、曹河县,都安排了进货嘛。”

黄修国摇摇头,毫不退让:“魏书记,群众现在只认价格!质量再好,服务再周到,价格高出一大截,群众就不买账!我们基层啊天天跟农民打交道,太清楚他们的想法了。除非降价,降到跟市场价持平,甚至略低一点,体现点政策关怀,县农资公司和供销社才敢放心大胆地采购,群众也才愿意接受。不然,强行摊派下去,肯定砸在我们农资公司手里,这个没二话!”

办公室里的气氛比刚才还要尴尬,。魏昌全自然清楚黄修国说的是实情,但市农资总公司那批货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降价谈何容易?他沉默了几秒,目光转向我,想着施压。

“朝阳县长,你看……这事总得有个说法。东洪县的情况我理解,但市里的困难也希望你们能体谅。农时不等人啊,岳峰副省长还是农业厅长马上就要来调研了,要是看到春耕物资供应出了问题,我们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啊。”

魏昌全把“岳峰副省长调研”这块牌子抬了出来。我掐灭烟头,知道魏昌全代表的是上级部门,东洪作为农业大县不能直接得罪农业局。我语气诚恳而带着商量的余地:“昌全书记,岳省长来调研,是对我们东洪农业的关心和重视,也是对我们工作的鞭策。东洪底子薄,困难多,特别需要市局的大力支持。您看这样行不行,市农资总公司那边,能不能再协调协调,适当下调一下价格?哪怕象征性地降一点,我们也好给基层的同志做工作,给群众一个交代。同时呢,”我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引导,“东洪县今年计划在几个试点乡推广小麦套种西瓜,这是调整农业结构、增加农民收入的新尝试。我们非常需要市局在项目、资金和技术上的支持,特别是建设高标准示范田这块。要是能在岳省长调研时,把咱们这个套种示范点作为亮点汇报上去,既展示了东洪落实农业政策、勇于创新的决心,也体现了咱们市局对我们工作的有力指导和支持,您看是不是一举两得?”

魏昌全靠在沙发背上,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陷入了沉思。他如今以党组副书记身份主持市农业局工作,自然渴望在分管副省长兼农业厅长岳峰面前拿出些成绩。不需要多亮眼,领导就多说几句话,自己下一步扶正都是没有问题。东洪县的西瓜已经有了一些名气,如果东洪县主动提出的这个套种西瓜示范点,如果能搞成,确实是个不错的政绩抓手。至于农资价格……他权衡着利弊。强行压货,东洪抵触情绪大,万一真闹出点动静,在岳省长调研时捅出来,那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适当让步,换取东洪在示范点项目上的配合,似乎更划算。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指着黄修国说:“朝阳县长啊,你这个分管县长,可真是块硬骨头!一点面子都不给市局留啊!”他摇摇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好吧,农资价格的事,我回去再跟农资总公司那边沟通一下,争取给你们一个更合理的价格。不过,你们也得给我保证,春耕物资供应绝对不能出问题!不从市里面进化肥,出了问题,可是没人兜底啊。吨粮田的教训还是很深刻的。至于套种西瓜示范点的事,你们尽快拿出详细方案报上来,资金和技术支持,市局优先考虑!”

黄修国厚着脸笑道:“昌全书记啊,您别优先了,下周岳省长就来了,您再优先优先,省长就回去了。”

与魏昌全敲定了项目之后,我和刘志坤、黄修国没顾上歇口气,立刻按照约定,陪同他前往县公安局和县农业局调研“三学”活动开展情况。

车子先驶入县公安局大院。田嘉明和政委万金勇早已带着几名党委委员在办公楼前等候。田嘉明一身笔挺的警服,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精神抖擞。

万金勇不解的的道:“这市农业局来咱们公安局,这还是第一次啊。”

田嘉明拍了拍万金勇的肩膀道:“老万啊,来了就是关心嘛!”

看到魏昌全下车,几人迎接上前,热情地握手:“魏书记!欢迎您莅临指导工作!”

魏昌全脸上重新挂上亲切的笑容,用力拍了拍田嘉明的肩膀:“嘉明同志,精神头不错嘛!现在全市啊都知道你们公安局的‘三学’活动搞得有声有色,成了全市的标杆,我今天可是专门来取经学习的!”

一行人走进布置一新的会议室。田嘉明亲自汇报,声音洪亮,条理清晰,从组织领导、学习安排、查摆问题到整改落实、推动工作,讲得头头是道,重点突出了“春季治安集中整治行动”的战果,特别是成功侦破台商王建广财物被盗案,挽回恶劣影响。汇报材料颇为详实,学习笔记整齐规范,会场气氛庄重热烈。

魏昌全听得频频点头,脸上满是赞许:“好!非常好!嘉明同志啊,你们公安局党委政治站位高,行动迅速,措施有力,成效显着!特别是将‘三学’活动与公安业务紧密结合,以维护稳定、打击犯罪的实际成果检验学习成效,这种做法非常有说服力!值得在全市农业系统推广!朝阳县长啊,”他转向我,“东洪县公安局在你们县委政府的带领下,确实是一支能打硬仗、作风过硬的队伍!有这样一支队伍保驾护航,东洪的发展环境就有保障了!”

田嘉明脸上红光更盛,连声谦虚:“魏书记过奖了啊!没有农业局的领导,我们连饭都吃不饱,农业系统啊才是我们学习的标杆嘛。”

离开公安局时,魏昌全还特意拉着田嘉明的手,又勉励了几句,显得格外亲厚。

待魏昌全上车之后,田嘉明看着我道:“县长啊,今天都是来的第三波领导了,可不敢再安排了!”

刘志坤解释道:“县长啊,是临平县三学办的同志和定丰县委宣传部的同志来学习经验,我阿没敢打扰您啊。”

万金勇道:“今天临平县是来踩点,说是下一步他们县委领导要过来。”

三学工作是市委重点抓的工作,我知道公开场合自然不能讲与三学精神不相符的话。我摆了摆手说道:“不要耽误工作。”

当车子驶入县农业局所在的略显陈旧的小院时,气氛陡然一变。农业局长冯国斌带着几名副局长和股室负责人在门口迎接,脸上带着紧张和忐忑。会议室里虽然也挂了标语,摆了材料,但比起公安局的“高规格”,明显逊色不少。冯国斌的汇报也显得中规中矩,缺乏亮点,重点汇报了春耕备耕的技术服务和农资保障工作,对“三学”活动如何结合农业实际、破解发展难题,谈得比较空泛。

魏昌全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笔,打断了冯国斌的汇报,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

“国斌同志啊,你们农业局这个‘三学’活动,搞的是什么名堂?啊?汇报材料写得倒是不少,笔记本也抄得挺厚,但全是空话套话!学了什么?收获了什么?解决了什么问题?推动了多少工作?我看是一笔糊涂账!春耕备耕、暖棚试点、农资管管理是市农业局的重点工作,这个西瓜种植啊是你们东洪县自己当前的头等大事,你们就满足于搞搞技术服务、喊喊保障口号?思想解放在哪里?观念转变在哪里?推动农业结构调整、促进咱们群众增收的创新举措在哪里?跟公安局比起来,你们这个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啊!”

他越说语气越重,手指在桌面上敲得咚咚响:“‘三学’活动不是让你们抄笔记、开大会、喊口号!是要真正触动思想,解决问题,推动工作!你们农业局作为全县农业发展的主管部门,肩负着重要责任!这种浮在面上、流于形式的学习,怎么能适应新形势下农业发展的要求?怎么能服务好东洪的农业农村工作大局?我看你们局党委的思想认识就很有问题!”说罢转头看向我道:“朝阳县长啊,我就越俎代庖多插几句,咱们县农业局必须深刻反思,立即整改!学习计划重新制定,学习重点要聚焦到解决实际问题上!同志们,岳峰省长要来,很有可能到农业局嘛,到时候伟正书记跟着一起下来,咱们这个态度?丢脸的不止是你们县局,还有你们县委政府和我们市局。下次我再来看,要是还是老样子,我看你们这个班子,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魏昌全担任过市委书记秘书,理论的高度自然是有的。说起话来咄咄逼人,连我都听得觉得魏昌全这无名之火有些骨头了,目的自然是因为县里没有买农资的事,但拿三学办的事情发难县农业局,属实也有些掉份了。冯国斌和几位副局长被训得面红耳赤,连连点头称是,表示一定深刻反思,坚决整改。

离开农业局时,魏昌全的脸色依旧阴沉。我和黄修国、刘志坤将他送到车前。临上车前,魏昌全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表情,对我说道:“朝阳县长,县农业局与啊按说是不该我管党的建设,但是你知道啊我这个人啊眼里不装沙子,实在是忍不了啊。农业是东洪的根基,这块工作还得你多操心啊。岳省长调研在即,时间紧,任务重,该抓的要抓紧,该管的要管到位。”接着看向冯国斌道:“冯局长啊,我这个人说话直,但都是好心。”

“魏书记放心,我们一定抓紧落实。”

看着魏昌全的车子驶远,黄修国站在我身边,望着农业局那栋灰扑扑的二层办公楼,低声叹了口气:“唉,老冯他们也不容易。农业口事多钱少,压力大。不过魏书记今天这火……发得有点邪性,有些指桑骂槐嘛。”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魏昌全在农业局发的火,与其说是对工作不满,不如说是对东洪县在农资采购上不买账的一种情绪宣泄,顺带敲打一下我这个县长。他最后那句“该抓的要抓紧,该管的要管到位”,更是意味深长。

回到办公室,已是傍晚。沙尘也停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桌面上都还是有一层淡淡的灰尘,看着已经紧闭的窗户,我心里暗道:“窗户关的再演,也免不了世俗洪流见缝插针。魏昌全的“支持”带着条件,周海英在“三学办”给田嘉明撑了腰,毕瑞豪的坤豪农资公司背后是胡晓云……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我对阿姨所说的低调二字又有了不同的滋味。

时间又过了两天,东原市大街小巷的墙壁上,新刷的“学讲话、学经验、学典型”标语在早春的阳光下格外醒目,覆盖了部分尚未褪尽的旧年画痕迹。寒潮的尾巴似乎终于要溜走了,空气里那股刺骨的凛冽缓和了不少,风卷起的尘土也少了些。

市委大院八楼,这个原本相对清静的楼层,如今成了市委“三学”活动领导小组办公室的驻地。因为市委领导们主要在七楼办公,这里私下里被戏称为“坐在领导头上的人”。

指导组组长周海英刚开完一个冗长的阶段总结会,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深处却跳跃着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在龙投集团自己是董事长,但是坐在了这市委大院的八楼向外看去,似乎有了一种权倾东原的满足感,自己的父亲就是这片土地的一把手,父辈的荣光足以让他这个前地委书记的儿子在这片土地上到哪都带着自信。在讲了指导组的工作之后,

他整了整西装领带,步履沉稳地走向位于七楼的市政协主席唐瑞林的办公室。

唐瑞林,这位刚过五十岁不久便从市委副书记转任市政协主席的老领导,曾是周海英父亲周鸿基秘书长在东原地委时期的得力助手。他对周海英的感情颇为复杂,既有对老领导后辈的关照,也夹杂着一丝对自己政治生涯过早进入“二线”的失落与不甘。这种失落,让他对周海英这个“商而优则仕”的年轻人,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亲近,也多了几分借其势力寻求慰藉的期待。

看到周海英推门进来,唐瑞林立刻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扭了扭腰说道:“海英来了?快坐快坐!我可是在七楼啊都听到了你讲话的声音啊。”他亲自给周海英泡了杯热茶,动作透着一种长辈般的熟稔。

周海英接过茶杯,在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汇报工作的姿态:“唐叔叔啊,刚开完‘三学办’的周例会。这不,一散会就想着来向您汇报一下进展。”

唐瑞林笑了笑,算了算了,我这个老干部啊,就不搞“三学”了,这不,市政协三学动员会的讲话,我都还没来及看。今天上午伟正已经批评我了,说我们政协动作太慢,不学习跟不上时代了。

周海英也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自然知道是不能在唐瑞林的面前抱怨周海英。周海英知道唐瑞林关心什么,就道:“东洪那边,供销社那个黄金位置的门面房,已经顺利拿下了!龙投集团在东洪的家电专卖部,很快就能挂牌开业!咱们计划在二月二,到时候,唐叔啊,您可要出面剪裁。”

领导干部出席剪裁活动已经成了东洪的一种风气,领导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被剪裁的企业和老板也觉得领导来站了台脸上有了面子。

唐瑞林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连连点头,伸出手点了点:“好啊!海英啊,你这动作够快!东洪市场潜力不小,拿下那个位置,就等于扼住了东洪家电市场的咽喉要道!这步棋走得好!”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试探和主动,“你看,这专卖部前期投入不小吧?有什么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出力的地方?资金方面……”

周海英知道唐瑞林不会给钱,不过是客套罢了,连忙摆摆手,笑容真诚而带着掌控感:“唐叔叔,您太客气了!资金这块,咱们龙投这边周转得开,您的心意我领了。今天来啊,主要是想请您这位老领导、老前辈,一个是把二月二的时间空出来。第二个嘛,就是帮我参谋参谋下一步的路子。”他身体微微后靠,很是虔诚的说道,“唐叔啊,‘三学办’指导组组长这个位置,虽然风光,但毕竟是临时机构,干得再好,活动一结束也就散了。我这心里啊,总有点不踏实,想请您指点迷津,下一步我该怎么打算?”

唐瑞林翘起二郎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心里百感交集。自己当年在周鸿基秘书长手下鞍前马后,兢兢业业,好不容易熬到市委副书记的位置,却因为主持工作的时候与钟毅不和,但周鸿基并没有给自己说话、如今新书记于伟正上任,自己被“安排”到了政协这个二线岗位。而周海英,这个老领导的儿子,却能凭借父辈余荫和自己的商业积累,轻松进入市委核心机构“三学办”担任要职,如今更是谋划着更重要的位置。这种对比,让他心里难免有些酸涩和不平,觉得周家对自己这个“老臣”似乎少了些情分。他想起周鸿基处理李泰峰时的果断,深知在权力面前,情分往往是最先被舍弃的东西。级别越高的人,感情用事的空间就越小。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反问道:“海英啊,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心仪的去处啊?”

周海英沉吟片刻,眼神里带着精明和算计,试探着说:“我琢磨着……东洪县?县委书记这个位置,前景应该不错吧?现在东洪县长李朝阳势头正盛,我去搭班子,也能互相帮衬。”

唐瑞林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呵呵,海英啊,东洪县?看着是热闹啊,那可是个马蜂窝啊!”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老前辈的清醒和告诫,“你想想,东洪县现在这摊子事,水有多深?前任书记李泰峰刚被拿下,沈鹏、胡玉生案余波未平,石油公司划转、平水河大桥修复、还有那个‘四大工程’……哪一件不是烫手山芋?但李朝阳都干成了。李朝阳这个人,你别看他年轻,背景深啊!邓家俞家和何家在省城盘根错节。他媳妇邓晓阳是市政府副秘书长,我看那个姑娘啊,手腕也不简单。人家现在在东洪干得风生水起,你这个时候空降过去当书记,是去搭班子,还是去唱对台戏?邓家不争这个书记,那是人家懂得‘争是不争,不争是争’的道理!你以为是他们争不到吗?那是人家在等,在蓄势!你贸然插进去,不是给省长家的亲戚扳手腕吗?何苦来哉?”

他看着周海英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说道:“再说于伟正书记,他新官上任,是要清理平安县系统的干部,这已经很明显了。东原九县二区,二十二个党政一把手,平安干部占了四分之一多,这确实不符合干部交流的原则,也容易形成小圈子。换做谁都要清理,钟毅书记留下的干部,新书记怎么会重用嘛。但平安干部尾大不掉,伟正啊枪毙了两个倒霉蛋,立威之后下一步必定是要动干部。树立一个典型,让大家看看,他啊不是在打击报复,至于其他的平安系的山头干部,我估计啊,日子不好过啊。”

周海英补充:“唐叔啊,我插一句,我能感觉,上次伟正书记去财政局调研,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啊!”

唐瑞林靠在椅背上说道:“这都很正常,这官换谁不是当,谁的能力又比谁强?都是啊忽悠人的,看站在谁的角度看,钟毅上任还不是调了一大批不听话的干部。谁不喜欢用自己人嘛。你去东洪,伟正他肯定乐意,正好用你去平衡李朝阳。但是,”他加重了语气,“你父亲鸿基秘书长那边,会同意吗?他肯定不愿意看到你去趟这趟浑水,跟邓家抢功劳?硬碰硬。鸿基秘书长在省里,需要的是稳,不是让你去冲锋陷阵当炮灰!”

周海英听着唐瑞林条分缕析,心里那点跃跃欲试的火苗渐渐熄了下去。他不得不承认,唐瑞林的分析切中要害。

唐瑞林见他听进去了,话锋一转,抛出了自己的建议:“海英啊,听我一句劝。体制内混,讲究的是少得罪人,多交朋友。钟毅书记搞‘大义灭亲’,结果呢?把自己搞成了孤家寡人,现在去了政协。那是傻子才干的事!你现在在‘三学办’,接触的都是核心部门、关键人物,这正是积攒人脉、树立形象的好时候。何必非要去基层县里当那个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他身体微微后靠,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点着,点出了关键:“市里二级班子的负责人,哪个不是正处级?财政局、计委、交通局、建委……哪个位置不比县委书记清贵?风险还小!特别是财政局这个位置,那是市里的钱袋子!方建勇一个人占着市政府秘书长和财政局长两个关键位置,明显不合规矩。下一步调整,财政局长的位置肯定要空出来。这个位置,可是副市长最热门的跳板!你想想,管着全市的钱,哪个部门、哪个县区不得给你几分薄面?这才是真正的实权派,进退自如啊!”

周海英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有些顾虑:“唐叔叔,财政局是好,可……风险也高啊。管钱袋子,盯着的人多,审计、纪委,哪一关都不好过。压力太大了。”

唐瑞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和怨气:“压力大?再大能有我这个政协主席压力大?我现在是说话没人听,干事没人跟,想为地方发展出点力都找不到抓手,这才叫真正的压力!”他放下茶杯,看着周海英,“海英啊,你还年轻,有冲劲是好事。但位置选对了,事半功倍。财政局长的位置,看着是风口浪尖,但只要把住原则,用好资源,那就是你更进一步的坚实台阶!总比去东洪那个火药桶里强。”

周海英沉默良久,显然在消化唐瑞林的话。片刻后周海英抬起头,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带着一丝豁然开朗的意味:“唐叔叔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您这一番指点,真是拨云见日!财政局……确实是个好去处!进退有据!”他站起身,语气真诚,“今天,我做东,到迎宾楼坐坐,尝尝他们新推出的几道特色菜!”

唐瑞林也站起身,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周海英的肩膀:“好啊!伟正书记那边,有机会我也会帮你敲敲边鼓。记住,谋定而后动,稳扎稳打才是正道。”

第二天,市委书记于伟正带着秘书长郭志远和市电视台的记者,没打招呼,两辆汽车,一头扎进了东原市的大街小巷。他们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亲眼看看“三学”活动氛围营造和城市环境卫生的真实情况。

初春的回暖才一抬头,就被寒潮压了回去,寒潮尚未退去,大家又找回了厚实的棉袄。清晨的气温仍在零度以下徘徊。车子驶过几条主干道,于伟正的眉头就锁紧了。道路两旁,背阴处的积雪早已不是白色,而是混杂着尘土、菜叶、塑料袋,一层又一层,被反复踩踏、冻结,形成了黑乎乎、硬邦邦的冰碴子。污水从某些店铺门口随意泼洒出来,在路面上蜿蜒流淌,最终也汇入这冰碴之中,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几只野狗在垃圾堆里翻找着食物,更添了几分破败景象。

“停车!”于伟正的声音不高但语气严肃。

车子在主干道一处堆积如小山般的垃圾堆旁停下。前面不远家就是市建委,郭志远连忙下车拉开车门。于伟正走下车,皮鞋踩在脏污的冰面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他环顾四周,这条街虽非市中心最繁华地段,却也是连接市委市政府与几个居民区的主干道之一。眼前的景象,与他心中期望的“学讲话、学经验、学典型”所应带来的新气象,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志远同志,你看看,”于伟正指着那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和满地的污冰,语气沉重,“这就是我们东原市的‘门面’?这就是我们‘三学’活动开展后,城市管理呈现的面貌?垃圾堆积如山,污水横流结冰,这就是典型的管理缺位、责任缺失!”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随行的电视台记者:“拍!把这些都拍下来!原原本本地拍!让全市干部群众都看看,我们的城市环境搞成了什么样子!”

郭志远立刻拿出大哥大,拨通了几个电话,语气急促而严肃。

没过多久,市建委党组书记马清文、光明区区委书记常云超、区长令狐等人,匆匆地赶到了现场。几人一下车,看到眼前的景象和于伟正铁青的脸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马清文道:“书记,我们建委没有队伍,这个,这个事归区上管!”

“于书记……”常云超刚开口,就被于伟正抬手打断了。

“常云超同志,令狐同志,马清文同志,”于伟正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你们自己看看!这里是哪里?是东原市的主干道!是我们市委市政府所在地光明区的辖区!垃圾堆积如山,污水结冰成片,臭气熏天!这就是你们落实‘三学’活动的成效?这就是你们抓城市管理、抓爱国卫生运动的成果?”

他伸出手指在垃圾上面指了指马清文,语气更加严厉:“出了问题,不是首先想着怎么解决,而是相互推诿!建委说环卫归区里管,区里是不是说垃圾清运车辆和经费不足,要市里协调!要你们建委和光明区委区政府这一级组织干什么?要你们这些书记、区长干什么?连自己的‘责任田’都分不清、种不好,连眼皮子底下的小事都抓不住、管不好,还谈什么抓大事、谋发展?嗯?干脆我来把这垃圾清了算了!到处都是垃圾,你们难道都眼瞎吗?”

常云超几人脸上火辣辣的,作为区委书记,他深知这是辖区内的严重失职,刚要开口解释,旁边的区长令狐却抢先一步。

“于书记,我检讨!作为区长,抓政府工作,城市管理、环境卫生是我的直接责任!”令狐的声音带着愧疚和坚决,“您批评得对!光明区是市委市政府所在地,是东原的脸面,搞成这个样子,我难辞其咎!是我思想认识不到位,工作抓得不实不细,对爱国卫生运动重视不够,对城市管理的顽疾缺乏有效手段和韧劲!我向市委、向您作深刻检讨!回去后,我们立刻组织力量,彻底清理!”

令狐这番坦诚认错、主动担责的态度,让现场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丝。常云超也连忙表态:“书记,我作为区委书记,负有领导责任,督促落实不力,我也深刻检讨!我们区委一定全力支持区政府,立行立改!”

于伟正看着令狐,脸色稍缓,但语气依旧严肃:“令狐同志,是你的问题我就追究你的责任,认识到问题是第一步,关键是要解决问题!爱国卫生运动不是小事,它关系到千家万户的生活品质,关系到城市的形象,更关系到‘三学’活动是否真正落到实处、见到实效!小事都抓不好,群众的基本生活需求都保障不了,还谈什么改革开放?服务大局?推动发展?你刚才的表态我听着,但我要看行动,看结果!”

这时,市建委党组书记马清文斟酌着开口了:“于书记,常书记,令狐区长,我插一句。当前城市管理出现这些问题,除了主观努力不够,客观上也反映出我们管理体制机制上的一些短板。现在各地都在探索成立城市管理局,实行相对集中行政处罚权,整合执法力量,效果比较明显。我们东原市目前还是城管处,级别低,协调能力弱,谈不上什么执法力量,面对一些复杂问题,确实力不从心。我建议市委市政府考虑,借鉴外地经验,适时成立市城市管理局,作为市建委的二级局,加强统筹,提升城市精细化管理水平。”

马清文的话,点出了问题的另一个层面。于伟正听了,沉吟片刻,目光再次投向马清文:“马清文同志的建议值得重视。城市管理确实需要体制机制创新。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体制机制是保障,但根本在人,在责任心!不能等、不能靠!在现有条件下,光明区必须拿出硬措施、硬手段,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常云超、令狐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把光明区范围内,特别是主干道、背街小巷的垃圾、污水、卫生死角,给我彻底清理干净!三天后,岳峰同志就要来视察,要是达不到眼前一亮的效果,我要处理人!”

令狐为难的看了看脚下的垃圾。

于伟正看着领导道:“令狐同志,干不好区长,你就去干城管局长!专门给我抓卫生、抓环境!什么时候抓出个样子来,什么时候再说!”

说着又看向马清文:“你也不要给老子偷笑,三天内干不好,你去城管局干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