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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基地。
黄昏时分,血色残阳尚未沉入地平线,街道上却已一片死寂。这里的夜晚没有乐园里霓虹灯的绚烂,只有几盏锈迹斑斑的路灯散发着昏黄而飘忽的光芒,时不时闪烁几下,仿佛垂死之人的最后喘息。断掉的电线垂落街边,末端迸溅着幽蓝的火花,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格外刺耳。
暗紫色的云层如同巨大的帷幕笼罩天际,云层中隐隐有暗红电光游走,给人一种随时都会降下末日审判的压迫感。格林基地就如同一只腐烂的巨兽骸骨,横陈在这片荒芜之地。它那曾经闪耀着科技光辉的星银合金表面,如今爬满了发光藤蔓,这些藤蔓散发着诡异的淡绿色荧光,汁液不时滴落河中,与河水接触的瞬间,腾起阵阵幽蓝毒雾,弥漫在空气中,刺鼻的气味令人作呕。
随着脚步的靠近,那座破损的星门愈发清晰。星门焦黑如焦炭,表面布满裂痕,斑驳的符文流淌着暗金色微光,像是垂死萤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漂浮在空中的水母状机械体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干瘪的触须在风中无力地摇晃,半透明的躯壳里,幽蓝的核心如同被困住的灵魂,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
踏入基地,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走廊地面铺满结晶黏液,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诡异的光影,每走一步都伴随着黏腻的触感。实验室里,破碎的培养舱散落一地,里面泛着磷火的半透明残骸在腥甜雾气中微微颤动,仿佛随时都会苏醒。漆黑的能量监控屏偶尔亮起猩红符文,转瞬即逝,仿佛在传递着某种神秘而危险的讯息。
天台之上,歪斜的巨型炮台指向天穹,紫色晶体如珊瑚般疯狂生长,将炮台包裹得面目全非。
格兰基地有一条青色的河流蜿蜒流淌着,湖水清澈见底。格林基地并不缺水,然而水不属于贫民窟,即便是下雨天,若有人敢说话发出一个音符,张开嘴巴那将是对格林基地财产的冒犯,他会被送上绞刑架。
河水一旁的路灯上悬挂着一台台小型哨兵机器人,它们如同怪异的指示灯,又像是蛰伏的蝙蝠。那单孔摄像头折射出冷漠的红光,仿佛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却又警惕地监视着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一举一动,一旦贫民窟有人违反规定偷水,机器哨兵那黑洞洞的枪口,绝不会手下留情。
在基地边缘的一处破旧窝棚里,住着奇亚一家。奇亚今年18岁了,一头枯黄的头发杂乱地披在肩上,身上的衣物褴褛不堪,面黄肌瘦的他,身材却如同孩童一般瘦小。长期的营养不良抑制了骨骼和身体的生长,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透着一股与这瘦弱身躯不符的坚毅。
这一天,趁着天色渐暗,奇亚悄悄溜了出去。他身上裹满了从下游藻泽地弄来的泥巴,听村里的长辈说,这样能躲避那些如同“蝙蝠”般的红外探测哨兵机器人。然而,下游的泥巴地早已被蓝色毒素侵染,刚接触皮肤,奇亚身上就长出了一粒粒令人发痒的小水泡,并且迅速蔓延开来。奇亚强忍着异常的痛苦,动作小心翼翼,不敢抓破任何一个瘙痒难忍的小水泡,因为他知道,一旦抓破,毒素侵入体内,自己必死无疑。
他默默忍受着蓝色毒素带来的奇痒,在泥泞的土地里艰难地爬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爬到上游偷水,偷干净的水。因为他的妹妹奇美生病了,而治疗妹妹的费用,就是300毫升干净的水。
奇亚的身世充满了悲剧色彩。他的父亲祖辈三代都是贫农,为了延续香火,为了年老有人送终,父亲花光了祖辈三代积攒的所有积蓄,买下了他母亲产子的费用。
婚礼当晚过后,娘家人传来消息,说母亲顺利怀孕。可惜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母亲怀上了一对双胞胎。
父亲见母亲生得美貌,虽然只见过一晚,但仍觉得这笔钱花得值。他坚信母亲生下的女娃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比她的母亲还要漂亮,将来给别人产子也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这样就能把花出去的钱狠狠地赚回来。
父亲盘算着,未来18年后,他就能走出矿井,从事轻松的农活,摆脱贫困的命运。
然而,现实却无比残酷。父亲积攒的积蓄只能支付奇亚的费用,而妹妹奇美是女孩,价格是奇亚的十倍。为了留下奇美这个女娃,不至于让村里人笑话,父亲狠下心变卖家底,甚至连家中唯一的铁锅都卖了。
可即便如此,钱还是不够,无奈之下,父亲联系了借贷公司,从此背上了沉重的债务。为了偿还债务,父亲沦为了格林基地的一名矿奴,未来30年都要在基地的矿井中度过。
矿奴是格林基地最低贱的职业,他们受尽别人的白眼,活着没有尊严,也没有工资,每天只能得到一斤难以下咽的蛮牛饲料和一瓶500毫升的蛮牛尿液。
蛮牛可精贵着呢,格林基地里贵族老爷的家畜,因为蛮牛肉质鲜美而被选中饲养。
牛尿虽然味道刺鼻难闻,但在贫民窟这个水资源极度匮乏的地方,它却能维持生命活动所需要的水分,老一辈人笑着说,蛮牛的尿液而蕴含着格林草原的芳香。
奇亚在泥泞中缓慢前行,每挪动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身上的水泡越来越多,瘙痒感如同无数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肌肤。但一想到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妹妹,奇亚咬了咬牙,继续艰难地朝着上游爬去。
他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可能是危险的哨兵机器人,可能是死亡的深渊,但为了妹妹,他愿意冒险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