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仪出身无终阳氏旁支,无终阳氏在东汉中期开始在地方崛起,族中子弟多数皆在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郡等幽州诸郡担任地方官吏。
这时开始,无终阳氏不止在右北平郡开枝散叶,族中子弟开始迁往辽西郡、辽东郡等地方,发展家族的势力。
后来在公孙瓒担任右北平郡太守期间,因为与幽州牧刘虞政见不和,公孙瓒对于游牧民族一直喊打喊杀。
而刘虞知道幽州的处境,外强中干,每年都需要冀州、青州挤出两亿钱的税赋来补贴幽州的经济开销。
故而刘虞对游牧民族采取怀柔与安抚的政策,并与塞外牧民们在上谷郡互市,开通贸易往来。
眼见不听命令的公孙瓒一直对游牧民族用兵,刘虞不得已,断了公孙瓒的军费开支。
此举,不但没有让公孙瓒消停下来,反而公孙瓒开始打起本郡豪族们的主意。
他开始威逼、或是让军士扮作胡人劫掠地方豪族。
这些地方豪族也不傻,见到公孙瓒如此乱来,对方又是以武力威震塞外的白马将军,大部分豪族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战略方针,都举族搬迁,其中右北平郡无终县的阳氏主家,选择搬迁到了辽东郡避祸。
好在早些年,他们的族人中的一支,已经在辽东郡的襄平城开枝散叶,无终阳氏主家选择投靠了襄平城的族人。
无终阳氏发展于东汉中期,崛起于两晋十六国时期。
当时正逢慕容鲜卑从东北修罗场中杀出,入主河北。
经过汉末与魏晋的发展,无终阳氏也从地方豪族渐渐发展为世家大族。
慕容氏正是需要汉人协助之时,无终阳氏的阳耽选择投靠慕容鲜卑。
阳耽官至前燕军谘祭酒、辽西太守、东夷校尉。
阳耽之子阳骛协助慕容儁称雄中原,随军征伐四方,出谋划策,屡进治国安邦之策,功劳仅次于慕容恪。
慕容儁称帝后,拜尚书令、司空。
慕容儁驾崩后,其子慕容暐继位,阳骛迁至太尉,拜太保,与太宰慕容恪、太傅慕容评,并称“三辅”。
无终阳氏自此开始,一直到唐末,都在不断为北方王朝输送人才。
…………
而此时的阳仪之所以能成为公孙度最信赖的谋士,主要原因是阳仪“大义灭亲”。
公孙度本是辽东郡襄平县人,父亲公孙延因逃避郡吏追捕而逃到玄菟郡,公孙度后来做了玄菟郡吏。
在公孙度被任命为辽东太守后,因为公孙度的父亲在辽东本地犯过事,而他自己也是从玄菟郡的小官吏发迹,所以辽东郡本地人大多都很瞧不起他。
正好此时,辽东的本地豪族暗中密谋,想废掉新任的辽东太守公孙度,推举襄平的县令公孙昭为辽东太守。
阳仪因为此时正在公孙度麾下任长史,而他的家族正好参与了此次密谋,于是他将本地豪族计划向公孙度告密。
得到消息的公孙度,当机立断,刚一上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公孙昭抓了起来,在襄平市中将其鞭打而死。
又立刻出兵,将本地参与谋划的地方豪族尽数诛灭,受到牵连的家族多达一百余家。
公孙度看在阳仪面子上,并没有灭掉无终阳氏,只是将他们驱逐出了辽东郡。
无终阳氏无奈只能返回右北平郡,好在当时公孙瓒已经率军南下冀州,右北平郡被幽州牧刘虞彻底掌控。
无终阳氏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阳仪也因为帮助公孙度化险为夷,而成为对方最信赖的谋士。
原本历史中,在襄平发现祥瑞时,阳仪被公孙度视作辅政象征,与柳毅共同构成辽东早期政权的支柱。
作为政权元老,阳仪多次为公孙度、公孙康父子出谋划策。
在袁绍势大之时,阳仪曾经暗中与袁绍通信,并有归降对方,想让袁绍出兵辽东,自己作为内应的提议。
不过,当时的袁绍在统一河北后,主要目标放在了与曹操争夺中原上,并没有在意偏远的辽东地区。
阳仪见到袁绍对于辽东地区不感兴趣,又害怕此事被公孙氏知道,清算自己。
在公孙度死后没有多久,阳仪向继位的公孙康申请前往卢龙塞担任校尉一职,负责镇守辽东军事要塞。
…………
公孙度此时见到前来禀报的阳仪,并未回头,而是淡淡的问道:“襄平城防布置得如何了?”
“增筑城堞已毕,粮草足以支撑三年,两万精兵屯于辽东沼泽以东的辽隧县,襄平城内还有三万军队,剩余三万军兵,布置于辽东郡、乐浪郡、玄菟郡各县。
只是朝廷那边…………”阳仪说到最后,面露迟疑之色。
公孙度猛地转身,眸中寒光乍现,森然的说道:“宦官玩弄权术,何进引狼入室,董卓祸乱朝纲,大汉的天子早已经成了权臣们的玩物,哪有威仪可言!
这辽东三千里河山,从今日起,便是我公孙氏的天下!”
公孙度猛地挥袖扫过案几,酒盏砰然坠地,琼浆如血泼洒。
只见公孙度赫然的下令道:“即日起,严查往来商旅,封锁海陆要道。募流民垦荒,收豪强私兵。凡是不从者,皆以‘汉贼’论处!”
“诺!”
阳仪凛然应声,却又迟疑道:“是否……暂缓称公?”
公孙度冷笑一声,拾起那方官印,指尖用力至发白,目光幽深的说道:“昔年武皇帝设辽东郡时,可曾想过二百年后,此处竟需‘公孙’二字来镇守?
吾非称孤道寡,而是若不称公,则无法设置独立行政机构,我也不能私下任命官吏。若是强行为之,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本侯?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军事、财政、人事等体系都会受到影响!”
骤雪初歇,一缕惨白日光刺破云层,照在襄平城高耸的雉堞上。
公孙度独立阶前,远眺着苍茫雪原,仿佛看见千军万马正踏碎冰河而来。
他缓缓展开双臂,玄裘迎风猎猎,如一只蓄势待发的苍鹰,即将攫取这片冰封的土地。
辽东的割据时代,就在这个冬日,随着太守府中一声碎裂的玉盏,悄然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