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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四年(公元193年)三月十二。

就在项羽派遣虞子期带领三千江东子弟以及无数物资,准备渡海前往夷洲岛开荒之时。

汉王朝西南,益州,永昌郡。

太阳初升,滇西的云岭山脉还裹着薄雾,永昌郡的梯田已如苏醒的巨龙,在初春的晨光中舒展身躯。

层叠的田垄沿着山势盘旋,水光潋滟,仿佛给苍翠山峦系上银色的绦带。

渠水淙淙流入新修的陂塘,老农抓起一把黑土用力攥紧,看着指缝间渗出的水珠咧开了嘴。

山脚下传来铜锣的清响,伴着郡府小吏的吆喝声:“开犁啰!”

转瞬间,整片山谷如同活了过来,各种声音不断传出。

赤脚的僰人妇女背着竹篓,将浸泡过的稻种撒进育秧田。

她们鬓角间各种不同的饰物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像山泉敲击着青石一般。

半山腰的梯田里,十余头犍牛拉着曲辕犁破开沃土,泥浪翻涌间弥漫着腥甜的生机。更有健妇提着木桶沿田埂穿梭,把发酵过的草木灰均匀撒进犁沟。

“去年亩收三石七斗!搁从前,这种烧荒种的山坡能收一石就要谢山神了。没有王郡守、赵郡丞,我们完全不可能有这般收获。不仅如此,原本以为收成增加了,相应的赋税会多缴。

没想到王郡守以我们种植粮食有大功,还减免了部分税赋,比起往年收获多了,上缴得少了,所有人都能吃饱饭了!”一个梳着椎髻的彝人汉子扶着犁梢,对田埂上歇脚的老者感叹道。

老者眯眼望向纵横交错的沟渠,长叹道:“是啊!以往每年的寒冬,都有不少百姓,特别是老人与婴孩死于饥寒交迫之中,去年年末到今年年初,这种情况明显改善了很多。

郡守府让挖的这陂塘亦是宝贝,即使发生春旱,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彝人汉子指向远处正在夯土筑坝的戍卒,咧嘴笑道:“那些兵爷如今不扛戟矛扛锄头,倒比打仗还卖力气。”

“哈哈,那是赵郡丞制定的屯田之法管用,即使不打仗,没有军功,军卒也能依靠屯田积攒功劳。

打仗总会有死伤,屯田可不会!”老者目光如炬的说道。

更热闹的是新开辟的菜畦。

因为王翦、赵充国颁布的新政策,吸引来了周边许多的百姓。

迁到永昌郡的百姓,三年内,免除任何的徭役与一半的税赋。

益州中部与北部南迁来的农户教人起垄栽薯蓣,岭南西迁来的农人示范种植甘蔗。

几个南中孩童追着运送肥料的牛车奔跑,惊起在田埂觅食的白鹭。

日头渐高,郡府督农官带着书佐巡至山腰。

书佐展开简册高声喊道:“丁酉区领种者上前!”

穿着葛衣的农户们围拢过来,按着赵充国推行的屯田法,他们耕种的正是分配给自家的“私田”。

书佐一职,始设于汉代,属于州郡府内各曹下属佐吏,主司文书缮写,地位次于文掾、长史。

该职由州郡长官自行征辟,门下书佐为长官亲近属吏。

夕阳西下时,炊烟从各村落袅袅升起。

晒场上堆满新打的农具,匠人还在赶制曲辕犁的犁铧。

不知谁家率先唱起栽秧歌,很快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各族语言的应和。

月光漫过山脊,照亮仍在田间疏通水渠的戍卒背影。

他们铠甲整齐的放在田埂旁,红缨枪插在泥土里,枪尖缀着的红布条在晚风中轻扬,像开在春夜里的朵朵山茶。

在这片曾被视作瘴疠之地的边郡,梯田层叠如登天之梯,炊烟缭绕似太平旌旗。

仓廪实而知礼节的古训,正随着陂塘的春水润泽每寸土壤。

虽乱世烽火仍在大汉各地燃烧,但彩云之南的永昌,已在屯田的犁铧下打造出了属于自己的桃源之地。

…………

永昌郡,云南县。

自哀牢的王族、贵族等复辟势力被王翦所灭,在本地大力推广梯田的建设发展,团结各族百姓,永昌郡渐渐步入正轨后,王翦与赵充国开始驻军于永昌郡最东方的云南县,派出斥候打探益州郡的情报。

云南县,作为“云南”地名的起源地,在汉武帝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汉军大举进攻西南。

灭亡滇国后,大军在返回途中,路过此地时,天空出现七彩祥云,被视为吉兆。

消息传回朝廷后,朝中重臣皆高呼“彩云南现”,故而汉武帝在此置城池,命名为云南县。

县长府内。

王翦握着青铜剑在沙盘前凝眉,当年他率秦军平定楚地的烟尘尚未散尽,如今却置身于四百年后的南中瘴疠之地。

沙盘模拟最早出现于秦始皇在讨论平定六国的部署时,亲自堆制研究各国地理形势,在李斯的辅佐下,派大将王翦进行统一战争。

后来,秦始皇在修建陵墓时,在自己的陵墓中堆建了一个大型的地理模型。

模型中不仅砌有高山、丘陵、城池等,而且还用水银模拟江河、大海,用机械装置使水银流动循环。

这算是最早发现的沙盘模拟装置,这也导致王翦逢战必定会用沙盘模拟战争,只因为在王翦看来,太好用了。

而最早关于沙盘模拟战争的记载,则是在《后汉书》中提到:“汉建武八年(公元32年)光武帝征伐天水、武都一带地方豪强隗嚣时,大将马援‘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使光武帝顿有‘虏在吾目中矣’的感觉。”

当时马援是用米粒模拟地形进行战术推演,帮助将士们直观理解战场形势。

…………

正在此时,赵充国风尘仆仆的进入到县长府内。

原来近一个月,赵充国仅仅带领数名随从,潜入到益州郡内暗中考察。

“充国考察得如何了?”王翦见到赵充国归来,待到他坐定后,立刻意兴盎然的问道。

“虽然没有走遍益州郡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大部分地方已经去过,益州郡命脉就在这两个地方。”赵充国将怀中浸透潮气的地图铺开,指尖划过益州郡内的滇池与抚仙湖。

王翦用剑鞘轻点沙盘中两片碧玉,点头说道:“滇池广袤如海,抚仙湖深不见底,两地相距不过百里,可以互为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