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能见长姐一面吗?”薛莹追问,嗓音中里带着难掩的忧虑。
“陛下已下旨不许任何人探视,哀家也无能为力。”薛太后说着,又轻咳了几声。自入冬病了一场,她这咳嗽便一直未愈,“好在皇后娘娘龙胎安稳,待陛下消了气,想必会放你长姐出来的。”
宁武帝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自幼秉性温厚,可自登基为帝后,连她也越发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姑母千万保重凤体,翌哥儿和福姐儿还要倚仗您的庇护。”薛莹见薛太后神色憔悴,不由忧心。
“老毛病了,不碍事。”薛太后轻抚着朱承翌的手背,眼中满是怜惜。
“姑母,他们说等皇后娘娘生了小弟弟,父皇就不要我了,是真的吗?”朱承翌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小声问道。
“胡说。”薛莹轻抚他的发顶,柔声安慰:“你父皇怎会不要你?宫里还有二皇子、三皇子呢,难道也都不要了?父皇只是同母妃有些争执,待他们和好便好了,翌哥要乖乖听皇祖母的话。”
朱承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底仍藏着几分不安。
见不到淑妃,薛莹在寿康宫稍坐片刻,便也起身出宫了。
早朝已散,百官离去,永嘉侯府的马车候在神武门外,薛莹正要吩咐车夫启程,却见一旁停着的马车先行动了起来,拦在她的车前。
“薛二姑娘,真是巧啊。”陈文敬的声音自车内传来。
薛莹挑帘四顾,淡淡道:“陈大人特意在此相候,就不必说巧不巧的话了。”
今日并非陈文敬入宫授业之日,此时文武百官早已散去,他独留宫门,无疑是在等她。
“二姑娘既已明白,在下便直言了。”陈文敬并未掀帘,声音透着清冷:“后宫之事向来错综复杂,此次未牵连永嘉侯府已是万幸,二姑娘当知明哲保身之理,与其自乱阵脚,不如静观其变。”
“陈大人的意思我不明白。”薛莹未待他说完,反问道:“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长姐深陷冷宫,却袖手旁观吗?”
车内静默片刻,传出一声低叹:“二姑娘既这样问,想必是已经懂了。”
薛莹还欲再言,陈文敬的马车却已驶动,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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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内,几位太医刚请过平安脉,谢婉仪由宫女搀扶着,缓缓于主位坐下。
“昨夜听说你被猫惊着了,今儿特意一早进宫来看你。”安国公夫人赵氏道:“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否则你父亲一定会让永嘉侯府一家为你腹中的胎儿陪葬!”
谢婉仪却神色淡然:“母亲不必过虑,那猫儿素来温顺,并未惊着我,不过是忽然从淑妃的怀中跳了下来,旁人小题大做,禀给了陛下。”
她原以为宁武帝至多斥责淑妃几句,未料他竟紧张至此,当场下旨将淑妃打入冷宫。但也怪淑妃自己恃宠而骄,为了一只猫不惜顶撞圣上。
“你这一胎本就怀得不稳,自然要万分小心。”安国公夫人面上似笑非笑:“只是未料陛下竟也如此紧张,倒有些出人意料。”
自宁武帝登基以来,虽依诺立谢婉仪为后,表面上谢家依旧显赫,背地里却难说没有忌惮,尤其谢婉仪多年无子,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宁武帝暗中动了手脚。
“母亲......”谢婉仪轻蹙眉心,露出几分少女般的娇嗔,小声辩解:“他近来常来凤仪宫,对我嘘寒问暖,还常查看太医开的方子,比从前用心多了。”
安国公夫人不以为然,但见女儿如此,也只点头道:“陛下能这般待你自然是好。”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添了一句:“只是帝王无情,今日他能为你将淑妃打入冷宫,来日......”
话音未落,门外太监高声唱道:“陛下驾到。”
谢婉仪忙携母亲起身相迎。
宁武帝面色不豫,但在见到谢婉仪时仍缓和了神色,温声问道:“太医今日是怎么说的?”
“陛下昨日就已经问过了,怎么又问?”谢婉仪脸上露出淡笑,其实从她有孕至今,太医院的太医们便时时紧张,处处堤防,生怕有任何闪失,如今虽说已三月有余了,胎脉却并不稳固,但谢婉仪为了让宁武帝宽心,从未提及此事。
“太医们说,胎儿尚且平安。”谢婉仪抬眸看向宁武帝,本想为淑妃求情,见他眉宇紧锁,终究是没有开口,只劝慰道:“陛下莫要为这等小事动怒,恐伤龙体。”
“小事?这关乎皇嗣,岂是小事!”宁武帝厉声道:“都怪朕平日太过纵容她,竟为了一只猫冲撞于朕,简直不将朕放在眼里!”
方才进宫之时,安国公夫人只听说淑妃是因谋害皇嗣,被打入了冷宫,具体原由并不清楚,此时听宁武帝这么说,她总算是茅塞顿开。
淑妃平日里瞧着也是聪慧之人,竟为了一只猫,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这可真是...连老天爷都帮着他们谢家。
安国公夫人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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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莹一路思索着陈文敬那几句话,字里行间,分明是要她莫插手此事。
可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他身为朝廷命官,岂会不知?
倘若淑妃一直被关在冷宫,那永嘉侯府只怕很快就不再是永嘉侯府了。
“莹莹,你长姐怎么样了?”薛莹的马车才停稳,便见薛景焕与叶氏皆候在门前,急急上前问道。
“陛下盛怒,下旨不许任何人探视,未能见到长姐。”薛莹如实相告。
薛景焕闻言,身子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叶氏连忙扶住他,眼中已是泪光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