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子时将至,万物寂籁,村中忽然白雾弥漫。
白色的雾气从四面八方的山野涌来,还掺杂着一股子陈年胭脂与焦灰混杂的怪味。
大雾中,远处的山间黑影绰绰,忽然飘来若有似无的锣鼓声。
“来了!”
老鳅爷脸色凝重,低声道:“阴戏台要开锣了。”
雾气越来越浓,锣鼓声也越来越清晰,隐约夹杂着一阵婉转凄凉的唱腔穿透雾气:
“原道是姹紫嫣红开遍,怎料作焦骨残妆断垣!”
“火噬胭脂血浸透,三十一口冤魄缠...”
唱腔哀婉凄厉,不似人声,同时还伴随着一阵阵泣咽声,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锣鼓沸,锁魂台,生生唱尽焚身苦...”
“谁见那朱门酒肉臭,偏教我戏子骨成灰!”
“且看这焦土绽红萼,尽是怨泪浇溉地...”
“夜夜重演当年劫,至死不休!至死不休!永囚无间台!!!”
楚云寒目光一动,发现老村长、陈清河双目无神,泛起眼白,整个人如同中了邪一样,直愣愣的望着远处山野。
只有老鳅爷大汗淋漓,死死的咬住嘴唇,捂住双耳,拼命的抵抗着这索命鬼音。
“咦?唱得有这么难听吗?”
楚云寒嗤笑一声,站起身来,循声而去。
而老村长与陈清河两人则像是失魂一般,被那戏曲声所牵引,僵硬的迈开脚步,朝着那处山野走去。
老鳅爷左顾右盼,发现村中死寂一片,更显阴森恐怖,咬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雾气愈浓,四人不知不觉走入一片荒野之中,一处山坳里,不知何时竟搭建起一座破旧的戏台。
山坳正中一座戏台被烧得焦黑,却诡异地张灯结彩,四周点着几盏幽绿的灯笼,
台上人影绰绰,正在演着一出戏曲,戏台正上方,《牡丹亭》三个血红色的大字触目惊心。
戏台上,那些戏子身段僵硬,面容焦黑,分明是被烧死之人!
随着它们的动作,焦黑的戏服上还不断的洒落着灰烬,每一步都在台上留下焦黑脚印。
台下已经坐着数十个观众,个个面色青白,眼神空洞,神情呆滞,如同木雕泥塑。
老村长与陈清河走到戏台下,与那些人并排坐在了一起,同样目光呆滞的看着戏台上的表演。
紧随而来的老鳅爷脸色大变,看了看无动于衷的楚云寒,慌忙冲上前去,强行拉起两人,将他们拖到了楚云寒的身边。
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香灰,直接抹到了两人的脸上,两人这才恢复了清明,只是面无血色,仿佛刚刚大病了一场。
就在这时,老村长突然看到了戏台下的其中一人,顿时激动了起来,正准备大喊,却被老鳅爷死死捂住了嘴。
“别出声!这是阴戏台,惊扰了它们,咱们谁都活不了!”
老村长这才恍然醒悟,只是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自己那独子,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这时,楚云寒冷笑一声,径直走向戏台,所过之处,雾气退避,露出脚下的焦土。
台上的正旦突然转头,露出了那张被烧得焦黑的脸,空空的眼眶中却仿佛露出一丝笑意,在幽绿的灯笼照映下显得更加的瘆人。
“客官既来,何不坐下看戏?”
正旦的声音如同炭火迸裂,带着一股焦糊味,楚云寒却默然不语,继续向前。
整个戏台突然寂静了下来,所有戏子都停止了动作,齐刷刷转头盯着他。
台下那些失踪的村民也缓缓转头,脖颈发出断裂般的“咔嚓”声,惊悚无比。
老鳅爷等人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戏台上《牡丹亭》三个血红色的大字已然变成了《焚台怨》!
戏台上的正旦咧嘴一笑,嘴角裂至耳根,露出焦黑的牙齿。
台上众戏子发出凄厉尖啸,纷纷从台上扑向了楚云寒。
戏台下的观众也站了起来,它们动作僵硬无比,如同提线木偶,眼中冒出森然绿光,向几人包围过来。
老鳅爷急忙向着周围撒出大把的香灰,同时掏出了几张符纸,贴在了村长、陈清河的身上。
楚云寒眼中精芒暴涨,直接扑向了围过来的鬼物,气血翻涌,一拳轰在了一个村民的头上。
那村民的头颅瞬间炸裂开来,化作了无数的碎纸飞散。
随着楚云寒横扫八方,围上来的村民被轰得破碎开来,露出了人皮下纸扎的身体。
那根本不是活人,刚刚看戏的村民竟全都是纸人!
“纸人戏...”老鳅爷骇然道:“这是最邪门的阴戏台!”
“你儿子怕是已经没救了...”
听到老鳅爷话,村长双眼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
将那数十个纸人全部撕碎之后,楚云寒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这些纸人所蕴含的阴气极少,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从台上扑下来的戏子们也似乎被楚云寒所激怒了,纷纷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一跃而起,直接扑到了他身上撕咬,将他淹没其中。
“轰!”
一股灼热的气血冲天而起,将挂在他身上的戏子轰飞了出去。
楚云寒双手快如闪电,抓住其中一只,将其狠狠的砸在地上,随后抓起它的双脚,猛地用力一撕!
戏子哀嚎一声,直接被撕成了两半,身上的戏服瞬间化为了灰烬,身体也从中撕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焦黑的骨架。
“砰!”
戏子的头骨刚刚落地,就被楚云寒一脚踩碎,一大股阴气从中涌了出来,被他一口吸入了口中。
感受到这股阴气的数量,楚云寒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如同猛虎一般扑向了另一名戏子。
很快,这些“戏子”便如同待宰的羔羊,被一一撕成了碎片,化为了满地的焦黑骸骨。
楚云寒面露喜色,虎视眈眈的盯上了戏台上那个正旦。
那正旦突然睁开了黑洞洞的双眼,流出了两行血泪,哀声唱到:
“我们死得好惨啊...”
一股庞大的怨念扑面而来!
“那我就让你更惨一点!!!”楚云寒冷哼一声,纵身跃上戏台,一把抓住那个正旦,将它当成柴禾一般狠狠的砸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