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营外,小牛踮着脚张望。
透过帐帘缝隙,他看见阿福正咬着布巾做复健,右腿被机关支架固定着,每走一步都疼得浑身发抖。
苏梨的声音传来:“再坚持十步就能歇......”
“不用。”阿福哑着嗓子打断,“再加五步。”
看到阿福这么努力,不知道为什么,小牛竟然一时间有点不敢进去。
苏梨无奈的声音响起:“你这个腿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不能过度复健,不然会适得其反。”
阿福问道:“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苏梨摇摇头:“前期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就是要静养。”
他不解地问道:“若是你听我的话,再过几个月就可与常人无异,为何你总是很着急的样子?你可知,若是这次恢复不好,以后再治可就难了。”
阿福沉默半晌才道:“不想让那人等太久。”
小牛在外面心疼的几乎要站不住。
听到阿福的话他再也忍不住冲了进去:“阿福!”
阿福一看到来人,眼睛就亮了起来。
苏梨便知道这就是让阿福心心念念的人。
他端起木盆去帐篷外打水去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阿福结结巴巴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牛有点无措地站在原地:“刚来一会儿,我给你带了糕点来~”
阿福开心道:“是吗?我都好久没吃这一口了。对了,你看我的腿,已经快好了......”
他说着就站起来,准备走两步。
但是走的太着急了,还没站稳就迈腿,果然下一刻就要摔倒。
小牛连忙去扶阿福,但是阿福个子太高,他不得不用浑身的力气去扶住阿福。
等阿福站稳后,基本整个人都靠在小牛身上了,手也放在小牛的腰间。
他意识到后,连忙把手收回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牛也有点不好意思,两人靠太近了,但是他还是坚持把阿福扶到座位上。
阿福努力解释道:“我真的可以了,刚刚还走了老远呢!”
小牛看着阿福额头上的汗珠,不忍心再骗他:“我知道,刚刚我过来的时候都看到了。”
阿福拿起糕点道:“我最喜欢吃这家的糕点了,我......”
小牛制止阿福努力找话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以后,我来帮你复健吧~”
阿福捏着糕点的手停在半空,喉结动了动:“你......都看到了?”
小牛蹲下来,轻轻握住阿福微微发抖的右腿:“看到你走了十三步,第七步的时候差点摔倒,左手抓栏杆太用力,现在还红着呢。”
他说着掏出随身带的药油,倒在掌心搓热:“苏梨说过,复健完要揉开淤血。”
温热的掌心贴上膝盖时,阿福浑身一颤。
小牛的手法意外地熟练,从脚踝到膝窝,每一处经络都照顾到,他在家冲他娘撒娇的时候就给他娘揉腿,这事儿他最有经验了。
“其实,”小牛低着头,耳朵红得透明,“我......”
阿福莫名有点紧张,他手里的糕点被他捏碎成渣了他都没有察觉。
帐外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偷听的士兵们摔作一团。
年轻的士兵们走的时候也不忘记大喊:“阿福,是真男人就先张口!”
“别给我们男人丢脸!”
顾宁的声音老远飘来:“散了散了!没看见俩人脑袋都要冒烟了吗!”
被人这么一打岔,小牛想说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那些人说的对,有些话就是要让阿福先说。
顾宁和苏梨一前一后地进来,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还行,便知道两人之间的不快都解开了。
其实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都是因为互相担心搞出来的。
小牛拿出点心请顾宁和苏梨吃。
他认真向苏梨道谢:“苏大夫,真是太感谢你了~”
苏梨和顾宁对视一眼,也不问为什么给阿福治腿,小牛却来道谢。
阿福也意识到什么,他微微红了脸却并不制止。
苏梨看到后眼珠子一转,直接跟小牛讲起来了术后注意事项。
“你是不知道,我说了几次他都听不进去,这段时间他要注意休养,不能碰水......”
小牛边听边点头,听了会儿怕自己记不住,还要了纸和笔当场记下来。
顾宁在旁边全程看着不说话,年轻就是好啊~
回到甜水坊后,阿福和小牛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天刚蒙蒙亮,小牛打着哈欠推开房门,却发现院里的水缸已经满了。
阿福正蹲在井边绞着湿漉漉的布巾,晨露沾在他的睫毛上,在朝阳下闪着细碎的光。
“阿福哥!苏大夫说你现在还不能碰冷水!”小牛急吼吼地冲过去抢水桶。
阿福却侧身一让:“用左腿使的劲。”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而且......水是温的。”
“那也不行!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阿福只好举手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午后阳光正好,小牛趴在柜台上午睡。
迷迷糊糊间,有人轻轻托起他的脑袋,垫了个软枕。
他眯着眼偷看——阿福正用指腹抹去他嘴角的口水印,动作轻得像拂过花瓣。
见他“未醒”,偷偷蹲在那里看了他好久。
小牛心跳如雷,假装翻身把滚烫的脸埋进臂弯。
打烊后算账时,两人的手同时碰到同一本账册。
“我来......”
“我来吧......”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像被烫到般同时缩手。
账册“啪”地落地,翻开的页面上,阿福的字和小牛的涂鸦挤在一起——一个工整写着“桂花蜜二两”,另一个画了只咧嘴笑的牛头。
月光透过窗棂,把两个影子投在墙上。
一个影子慢慢抬起手,而后又慢慢缩了回去。
另一个影子顿了顿,最终悄悄还是往那边挪了一挪。
顾宁在二楼看得真切,转头对牧野轻笑:“你看,多像我们当年。”
牧野从背后环住他:“不如我们。
他们现在一如当年,而且还要一起再过很多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