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扬眉:“松山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
松山先生道:“我和六爷、十八反复琢磨验看,觉着镇国公老夫人的寿宴赶在太后寿宴之前实在有些蹊跷,再则往年她的寿宴也并非是定日子。”
“可都在八月?”
松山先生摇头:“盘问过给镇国公府送货的商贩,说是也有在七月和九月的——可见寿宴只是个幌子罢了。”
既然要办寿宴,规格自然不能小,府里必然会增加采买。
能和镇国公府做生意的都不是小本买卖,历年的账本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怕比镇国公府的人还明白,不然怎么能牢牢把住生意。
“幌子?”秦鸢皱眉。
官场上收钱的法门众多,给长辈办寿便是一个。
地方官员每年收入的大头都来自底下人的孝敬,这些孝敬总有些名目,比如说节假日的节礼,家眷们的生辰等等。
孝敬好了长官,坐稳了官位,再去搜罗商户、士绅的孝敬,这是官员的常态了。
有那些不讲究的,家里的老娘一年都要过三次生辰。
可到了镇国公府那般的高位,却不该如此了。
秦鸢沉吟道:“镇国公府乃是太子一系,当今太后是皇上生母……”
松山先生捋着胡须道:“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谋,镇国公府若不是仗着得宠昏了头,便是有所图谋,且是得了太子等人的首肯。而且……这寿宴办的急,商贩们都说之前没得到任何风声,以为要避开太后寿诞,没想到尤家突然传话要办,让他们速速采买,不得耽搁,时限自然也很紧。”
很有些临时起意的模样儿了。
秦鸢想了想道:“太后只有皇上一个儿子,孙子却不止太子一个,想来这事,在皇上那边也是过了明路的。”
松山先生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秦鸢沉声道:“如今让蔺皇后头疼的便是一双儿女的婚事了。”
松山先生抚掌笑道:“若是如此可就说得通了,寿诞之前若是能定下人选,寿诞之日赐婚也是个好兆头。之前镇国公府不是还想借七小姐的手往太子身边送美女蹴鞠图么?再说福芸公主的驸马是江西的状元,又在翰林院任职多年,给齐王拉拢了不少江西人。太子体弱,三公九卿都不愿许以嫡女,蔺皇后想打压福芸公主却给齐王送了助力,心急之下,行事也就不那么讲究了。”
秦鸢点头。
之前尤家想借顾宝珠的手送美女图,如今干脆直接把人请到家里了。
的确是有些急了。
“此话说的尤家跟龙潭虎穴似的,”顾宝珠来了兴致,重重拍了下桌案,大声道:“三嫂别怕,那日我护着你便是。”
“你还是好生护着你自己吧,”一直默默倾听的顾六爷白了眼自家妹子,道:“三嫂已成了亲,太子若是盯上了你,可就麻烦了。”
顾宝珠冷哼一声,扬了扬拳头,不屑道:“有胆他就放马过来,那个病秧子经得起我一拳不?”
秦鸢没理会这兄妹二人,垂首不语。
前世太子妃久悬不决,最后选的是牛侍郎家的嫡女,此后牛侍郎连连升职,被塞入了内阁,但太子薨逝之后,又被挤了出来。
如今……
松山先生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武艺高强,一着不慎被人暗算了去可就追悔莫及了。”
“听见了么,三哥早就说了,强中更有强中手,凡事不可托大。”
顾六爷见缝插针教训妹妹。
顾宝珠道:“那我称病不去便是,节后就去书院读书,他能奈我何?”
松山先生不赞成:“你还是要去,你若是不去怎么护着你三嫂呢?若真是为了太子的婚事,那日皇后必然亲至,再说九公主尚未定下亲事。”
秦鸢抬起头,轻叩桌案,叹道:“先生所言极是。”
“这是何意?”顾宝珠惊问,为何她听不明白呢?
松山先生看了她一眼,直白了些:“定北侯府舍不得女儿,不是还有儿子么?九公主乃是皇家女,岂有为妾之理?”
顾宝珠晃了晃神,好半天方震惊道:“岂有此理,我三哥可是战神,岂能容人随意摆布。再说,外面都在传我三哥不能人道了,蔺皇后再许婚岂不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顾宝珠!”顾六爷听到此处涨红着脸赶忙喝止,“你看你说的什么荤话,都是这些日子在外面厮混学的。”
顾十八飞快地溜了一眼秦鸢,又赶忙垂下眼帘。
“我……”顾宝珠慌忙住了嘴,也眼巴巴地看着秦鸢。
偏松山先生还木着脸继续道:“兴许就是为了这个,蔺皇后觉得顾侯爷会感恩戴德呢,如今他们争的可是天下。为了天下,脸面又算什么?”
若是要脸面,蔺皇后可就不会有如今这份泼天的富贵了。
又争又抢,还担心不够呢。
秦鸢道:“先生放心,我都记下了,今后会多加小心。”
顾宝珠也回过味来,道:“那我干脆护着三嫂,先不去读书了,等九公主定下亲事再说。”
秦鸢笑道:“倒也不必如此,你三哥会想法子护着我的。”
蔺皇后发觉顾侯爷和齐王联盟之后断不会白白废了九公主这步棋。
只是……
她的确需要多加防范,免得被殃及。
松山先生点头道:“你心里有数便好。如今咱们便说说该怎么甄选和验证消息。”
顾宝珠叫道:“难道这就说完了?这可事关我三嫂的安危。”
“三嫂的安危?”顾六爷震惊。
顾宝珠翻了个白眼:“六哥,你莫非以为九公主能看上你吧?”
顾六爷也白了她一眼。
顾宝珠道:“就算九公主看上了六哥,皇后也不会同意,那就只有三哥了,有三嫂珠玉在前,三哥怎么会同意娶九公主?”
顾六爷惊惶地看向秦鸢,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松山先生道:“好了,这不过是我的推测罢了,让你们心中有个防备,不会落入别人的囊中。一惊一乍的,一点都沉不住气。”
见秦鸢神色依旧,兄妹二人也镇定了下来。
一旁的顾十八看了不由得心生佩服,越发觉得自家侯爷真有福气,夫人年幼却处乱不惊,寻常脂粉听了这些早就慌了神了,夫人却沉稳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