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内,应急灯的绿光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扭曲而恐慌。
破碎的玻璃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潜伏着择人而噬的怪兽。
“他…他就在外面!”米歇尔声音发颤,紧紧抓住丽莎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对方肉里。
戴维徒劳地拍打着那部失去信号的电话,绝望地低吼:“没用了!线路被切断了!”
马克抄起货架上的一根金属晾衣杆,壮着胆子靠近破碎的窗户,向外张望。
除了他们那辆孤零零的肌肉车和死寂的公路,什么也看不到。
但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蛛网,粘在每个人的皮肤上。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这是陷阱!”杰克神经质地环顾着货架间的阴影,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东西扑出来。
就在这时,那辆肌肉车的车头喇叭突然短促地响了一声——“叭!”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吓得所有人一哆嗦。
紧接着,车载收音机自动打开,音量调到最大,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节奏混乱的重金属摇滚乐,疯狂的鼓点和失真的吉他噪音撕裂了夜的宁静,也狠狠撞击着每个人本就脆弱的神经。
“关掉它!快关掉!”丽莎捂着耳朵尖叫。
马克试图冲出去,但刚到门口,一块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从黑暗中飞来,狠狠砸在他脚边,迸溅的碎石打得他小腿生疼。
他吓得连忙缩回店内。
音乐成了噪音折磨,将他们困在这座光亮的孤岛,同时也向可能存在的、远方的过往车辆宣告着这里的“异常”。
锈铁钉在玩弄他们,用声音制造焦躁,剥夺他们思考的能力。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戴维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强自镇定地分析,“他只有一个人!我们分开找!看看有没有后门或者其他出路!找到能当武器的东西!”
在噪音和恐惧的驱使下,剩下还有行动能力的六个人(萨曼莎仍在昏迷)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便利店内搜索。
货架倒塌,商品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戴维凭借着“技术宅”的思维,认为或许能找到电箱恢复供电或者找到备用电话。
他摸索着向便利店后方的储藏室走去。
储藏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虽然碎了,但手电筒功能勉强能用),推开那扇门。
手电光柱在狭小的储藏室内晃动,照见堆叠的纸箱和杂物。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食物变质的气味。他似乎看到角落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谁?!”戴维紧张地喝道,手电光猛地定格。
那里堆着几个装满了塑料瓶的麻袋,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他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眼花了,继续向前摸索,想找到电箱或者后门。
就在他经过那几个麻袋时,最上面的一个麻袋突然毫无征兆地坍塌下来!
无数沉重的塑料瓶劈头盖脸地砸向他。
戴维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挡,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而就在他倒下的瞬间,他的脚踝似乎被什么东西冰冷而坚韧地缠住了——那是一根被巧妙布置在杂物阴影里的、带着倒刺的金属线。
“啊!”戴维惨叫一声,脚踝传来刺骨的疼痛。更可怕的是,他的摔倒触发了另一个机关。
旁边货架上,一个沉重的手动液压叉车(地牛)因为固定它的细铁丝被他跌倒的身体绊断,带着沉重的惯性,朝着他倒下的方向滑了过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戴维只来得及看到那巨大的钢铁轮子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下越来越近,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躲闪,但脚被缠住,身体被塑料瓶压住,根本动弹不得!
“不——!!”
“哐嚓!”
一声沉闷而令人牙酸的撞击声从储藏室里传来,掩盖在了外面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下。
外面的几人听到了戴维短暂的惊呼和那声异响。
“戴维?”杰克朝着储藏室方向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所有人。
马克和杰克对视一眼,握紧手里的“武器”,小心翼翼地靠近储藏室门口。
丽莎、米歇尔和白苏也紧张地跟在后面。
手电光再次照进储藏室。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血液冻结!
戴维趴在地上,半个身体被那个沉重的液压叉车压住了!
他的眼镜碎裂在一旁,脑袋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身下是一滩迅速扩大的、深色的液体。
他的眼睛还圆睁着,残留着最后的惊恐和难以置信。那根带着倒刺的金属线还死死缠在他的脚踝上,渗出血迹。
他死了。
不是被直接杀死,而是死于一场精心设计的“意外”。
锈铁钉甚至没有露面,就利用环境轻易地夺走了一条生命。
“呕……”杰克第一个忍不住,转身疯狂呕吐起来。
丽莎和米歇尔发出压抑的啜泣,浑身抖得像筛糠。
白苏死死捂住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那残酷的画面已经深深刻入脑海。
这就是违逆他的代价?这就是他“游戏”的规则?
便利店外的摇滚乐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再次降临,比之前的噪音更让人毛骨悚然。
然后,那个冰冷的电子音,通过不知藏在何处的扬声器(或许是便利店本身的应急广播系统),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店里:
“第一个。不听话的老鼠,出了‘意外’。”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陈述事实般的冷漠。
“清理一下,游戏继续。下一个地点,‘老矿坑了望台’。五分钟内出发。否则,金发女的男朋友,会出下一个‘意外’。”
声音消失。
便利店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哭泣,以及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猫已经亮出了爪子,并且轻松地拍死了第一只试图反抗的老鼠。
剩下的老鼠们,在绝对的恐惧和同伴鲜血的震慑下,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马克面如死灰,看着戴维的尸体,又看了看昏迷的萨曼莎和瑟瑟发抖的其他人,最终,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走…我们走。”
他们甚至不敢去挪动戴维的尸体,像逃避瘟疫一样,搀扶着昏迷的萨曼莎,踉跄着逃离了这片刚刚见证死亡的绝望之地,重新钻回了那辆如同移动棺材的肌肉车。
引擎再次发动,载着数量减少、精神接近崩溃的囚徒,驶向下一个由猎人指定的死亡舞台。
而黑暗中,锈铁钉坐在他那辆真正的、如同幽灵堡垒般的巨型卡车内,看着监控屏幕上那辆仓皇驶离的肌肉车,深榛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拿起旁边座位上那个浅蓝色的安神包,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清雅的草药香气,与他刚刚亲手导演的死亡血腥,形成了最诡异、最讽刺的对比。
他的目光,似乎透过屏幕,落在了那个蜷缩在车后座、脸色苍白的东方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