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撞击……”勒克莱尔中校大叫,顺手穿上防火服,双手死死抓住栏杆,以半蹲的姿势准备迎接导弹带来的死亡之吻。
“轰……轰……”导弹爆炸了,叮叮当当如雨一般的撞击声里,军舰被冲击波狠狠推了出去,整条舰艇发出金属摩擦的吱吱声里,横了出去。
十几秒后,副舰长第一个反应过来,缓缓站起,透过舷窗,看到半空中两团巨大的烟雾正在随风而走。
海面上漂浮着一些导弹的碎片,随波逐浪,起起伏伏的。
“自爆……导弹自爆了……”驾驶员轻声呢喃着,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将他紧紧包裹起来。
勒克莱尔中校眼眸中的精光伸缩不停,若有所思地看着逐渐吹散的烟团。“命令,回航基地。”
“长官……”副舰长诧异看向他。
“我是舰长,有责任把所有人安全带回去。”勒克莱尔中校心有不甘,但是面对屠刀下的一线生机,再逗留下去,顶多也就是浪费人家两枚导弹而已。
烟尘遮蔽后渐渐露出的牧月号,被高空轨道上冰冷的卫星之眼,毫无保留地投射在吉布提法国基地指挥中心巨大的主屏幕上。
杜邦准将僵立在屏幕前,如同一尊被瞬间风化的石像。
他脸上所有的愤怒、疯狂、屈辱,都在那两团烟尘消散后,被彻底蒸发,只剩下一片空白。
“将……将军……”情报官的声音带着颤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戴高乐号……德维尔潘少将紧急通讯……阵风机群已奉命返航……”
“返航?”杜邦机械地重复着这个词,目光转到另一个屏幕上。
马岛的舰队赶到了,以两艘光荣级导弹巡洋舰为核心,加上六艘驱逐舰,八艘护卫舰,以及两艘萨克拉门托战斗支援舰的庞大舰队,正在疾驰而来。
那两枚导弹就是从一艘导弹巡洋舰上发射的。
让杜邦准将心惊的是,两枚导弹居然在突破牧月号防空网后,在距离军舰一公里的空中自爆,这种拿捏时机的精度,恐怕全世界都属难得一见。
“将军!巴黎,参谋总长命令。”通讯官举着还在滋滋作响的通讯器,“要求您……立刻……立刻通过任何可能渠道,与GS安保公司最高指挥官巴赫取得联系 无条件……无条件停止一切敌对行动 ,等待外交指令。”
“无条件……”杜邦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指挥中心内每一张苍白、惊惶、写满屈辱的脸。他看到了参谋们眼中的难以置信,看到了年轻尉官们紧握的的拳头,更看到了深藏在每个人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恐惧。
“将军……”作战参谋艰难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崩溃的沉默。
杜邦猛地抬手,阻止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那佝偻下去的脊背,“执行命令。”
“通告全军,即刻起……停火。”
“联系巴赫,就说……就说我即刻前往GS基地拜访。”
马岛李家后山指挥中心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胜利欢快余韵。
“老板,确认戴高乐号航母战斗群正在后撤,杜邦准将已经到达GS吉布提基地。”安娜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李安然站在屏幕前,目光深邃如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马斯克那边情况?”
“GIGN渗透分队已肃清。”安娜调出基地结构图,几个代表入侵者的红色骷髅标志被逐一标记为灰色叉号,“对方战术非常专业,动用了定向声波眩晕弹和神经毒气。我们损失了七名安保人员,重伤三人。马斯克……他在指挥‘镜厅’反制时,被破片波及,左臂贯穿伤,已送医疗区。他最后报告,对方携带了……战术核背包定位信标。”
“核定位信标?”饶是李安然,眼神也骤然一凝,浑身僵硬。
法国人这次真是疯了!这已经不是暗杀,这是要彻底抹掉半个马岛吗?
他立刻看向旁边基地安全官,“全基地辐射和核沾染扫描,所有人员进入内循环模式。”
“是!”安全官脸色微微泛白,立刻扑向控制台。
就在这时,一个标注着沙阿王室金色弯月徽记的通讯请求急促地跳上主屏幕。
“接。”李安然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打来电话的不是哈立德亲王或者苏尔坦亲王,而是那位面容精干、眼神锐利的国王政治顾问。
“安然李先生,苏尔坦亲王殿下正在与法国进行极为艰难的对话。之前的一切行为都是吉布提法军基地指挥官杜邦准将私下所为,他刚刚突发严重中风,暂时调回巴黎养病。亲王殿下希望先生即刻出发利雅得,参加谈判工作。”
“好,我即刻就出发,六个小时后到达利雅得。”李安然当即答应。
屏幕暗了下去,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
李安然沉默了几秒钟,眼神如同冰封的湖面,深不见底。“安娜,所有入侵者尸体、装备残骸、战斗痕迹,那枚核定位信标我带走。这件事,基地所有人不得私下讨论,不得外传,违令者送军事法庭。”
“明白。”安娜的手指再次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伦敦,金融城的心脏在期铜与法郎的双重风暴中狂跳。
“法郎,法郎兑美元跌破1:5.80了,还在加速!”一个交易员的声音完全变了调。
“法国央行入场了,天量买盘。在1:5.78位置!”另一个交易员尖叫。
马克?琼斯站在屏幕前,双眼赤红,布满蛛网般的血丝。
屏幕上,代表法郎汇率的曲线如同失控的过山车,在法国央行巨量买盘托起的短暂平台后,被一股更庞大、更凶悍、更精准的空头力量瞬间砸穿,1:5.78的支撑位如同纸糊的堤坝,瞬间崩溃。
“不,不可能……”马克嘶吼着,如同受伤的野兽,“那可是法国央行,王伟杰他们有多少储备?给我顶住,用刚平仓铜的所有资金,ALL IN!”他挥舞着拳头,唾沫星子飞溅。
“老板,资金……资金被锁死了!”风控主管的声音带着哭腔,“交易所……交易所系统显示我们的空单……被……被一个瑞士联合银行的超级清算账户……以‘保证金异常波动风险’名义……强行冻结了,无法操作。”
“瑞士联合银行?”马克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风控主管,“谁?谁授权的?”
“是……是……”风控主管看着屏幕上跳出的一个加密代码,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是……是索斯科……它在瑞士联合银行有最高级别的清算权限……它……它冻结了我们!”
马克?琼斯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踉跄一步后强行站定。一股冰冷的、透彻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索斯科吃掉他的铜空单,不是为了做多铜价,是为了拿到他量子基金的命门,在瑞士联合银行的保证金账户控制权。对方早就算准了他会孤注一掷反扑法郎,早就在这里埋下了致命的绞索。
他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那不断跳动的、代表着法郎汇率如同自由落体般坠向深渊的数字——1:5.85、1:5.90、1:5.95……以及周围交易员们那如同世界末日降临般的惊恐尖叫。
“清算组……进场了。”风控主管绝望的声音传来。
屏幕上,代表伦敦清算所(Lch)和瑞士联合银行(UbS)的官方标志亮起,冰冷的系统指令如同无情的闸刀落下:
“账户:qUANtUm FUNd Lp,保证金严重不足,触发强制平仓程序。”
“所有未平仓头寸,法郎合约、交叉汇率衍生品……开始强制平仓。”
“账户持有资产,包括纽约、伦敦、东京、香江不动产组合,所持上市公司股票,艺术收藏品……启动冻结及拍卖程序……”
每一个字符的跳动,都像重锤敲打在量子基金员工心上。
他们眼睁睁看着屏幕上那些曾经代表无上荣耀和财富的资产代码,一个接一个变成灰色,被打上“冻结”或“拍卖”的烙印。
窗外泰晤士河依旧流淌,河对岸古老的伦敦塔在夕阳下泛着金辉,而这里,一个金融帝国正在冰冷的电子指令中无声地坍塌、湮灭。
博索萨,正午的阳光毒辣地炙烤着这座满目疮痍、却又陷入病态狂欢的城市。
阿丹站在一辆沾满油污的崭新推土机履带上,享受着部下的狂热欢呼,脚底下是从法国油轮上搬下来的成箱威士忌。
“首领,莫里斯先生……紧急通讯。”一个心腹挤过狂欢的人群,将电话递给他。
阿丹醉醺醺地接过电话,大着舌头:“嘿,莫里斯兄弟,看到没有?法国佬的好东西现在都是我们的啦……真主至大……”
“阿丹。”莫里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语气带着的凌冬寒意瞬间浇灭了阿丹的几分酒意,“玩够了吗?你藏在城西仓库里的那三份轻质原油提货单,法国对外安全总局(dGSE)的黑市悬赏已经开到了五千万美元。买你命的雇佣兵,最迟今晚就会到。”
阿丹脸上的醉笑瞬间僵住,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酒醒了大半:“什……什么?莫里斯兄弟,你开玩笑……”
“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莫里斯的声音毫无感情,“两条路。第一,你抱着你的提货单和抢来的破烂,等着被dGSE的特工或者眼红的其他军阀割了脑袋。第二,半个小时内,把提货单原件送到港口区三号废弃仓库后面的蓝色集装箱里。你该得的那份钱,会换成不记名钻石。港口那些抢来的工程设备,我会替你找个买家处理掉,换成重建资金。你只有三十分钟考虑,时间一到,后果自负。”
“啪……”电话被挂断,只剩下忙音。
阿丹握着电话,呆呆地站在推土机上,刚才的狂喜和嚣张荡然无存。
午后的阳光依旧毒辣,他却感觉如坠冰窟。
他看着港口区堆积如山的战利品,看着那些在酒精中迷失的部下,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死亡冰冷的吐息,已经喷在了他的后颈上。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连滚带爬地跳下推土机,嘶声对着心腹吼道:“快!去城西仓库,把东西……把东西拿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