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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城警署的拘留室里,惨白的灯光从头顶的防爆罩里漏下来,冰冷地打在李安然身上。

他靠墙坐在硬邦邦的长椅上,肩头青紫的淤痕在单薄衬衫下隐隐作痛,似乎时刻提醒他在客厅里那场失控的暴烈。

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腿上,上面沾了灰尘和几点暗褐色的血迹……应该是沈默言留下的残痕。

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拳头砸在沈墨言颧骨上时,骨肉相撞的刺激。

古梦绝望的尖叫、沈墨言倒下时那双平静得令人发狂的眼睛……这些声音碎片在他脑子里疯狂冲撞,嗡嗡作响。

铁门外的走廊传来清晰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在这压抑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咔哒。”沉重的铁门被打开。

倪雅伦穿着笔挺的督察制服,肩章上的徽记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出现在门口。

倪雅伦踱到李安然面前,居高临下,目光扫过他狼狈的样子,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撇了一下。

“呵呵呵,”一声短促的冷笑打破了沉寂,“李生啊,十几年不见,一回来就送我这么大份见面礼。咖啡厅里又是枪战、催泪弹,回到家还把一个知名教授打进了医院……啧啧啧……够威风的。”

李安然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咖啡厅里我是受害者……你不去抓凶手,怎么跑到这里管起打架斗殴的事了?闲的?”

倪雅伦冷笑一声,往前逼近半步,高跟鞋的鞋尖几乎要碰到他沾了灰的皮鞋。“当年你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先是英雄救美,结果骗到了钱财,却伤了人家罗薇娜的心。后来那些烂仔死得不明不白,却拿不到你杀人的证据。慢慢出息了,敢跟摩萨德当街枪战……”

倪雅伦巴拉巴拉将李安然过去的罪状一一翻检出来,或许是觉得陈年烂账无甚意思,于是话锋一转,“如今家大业大,于是索性不假装了?还是觉得……拳头比法律好用?”

“香江是个法治社会,有些话不要乱说,当心我告你诽谤……”李安然嗤笑一声,“切……怪不得你一直升不上去,看来是聪明用错了地方。”

“啧,”倪雅伦直起身抱着手臂,眼神里的讽刺浓得化不开,“我升不上去还不是拜你所赐……话说回来,你今晚下手够狠的嘛。那位沈教授的鼻梁骨断了,肋骨裂了两根,据说还有轻微脑震荡……哦……对了,古小姐寸步不离地守着,眼睛都哭肿了。”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李安然僵硬的表情,然后慢悠悠地补上最后一刀,“果然好人不长命啊……李生。你看你,在这里还能活蹦乱跳跟我斗嘴,沈教授那种斯文人,啧啧……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有烟没?”

李安然的反应出乎了倪雅伦的意料,不由诧异嗯了一声,随即才反应过来,从兜里掏出香烟,顺手递上打火机。

看到男人露出舒爽的满足样子,倪雅伦的心情顿时晴转阴。“如果沈墨言要告你的话,说不得这次你要在牢里多呆一段日子了,难道你不担心?”

“他不会……”李安然吐出白烟,看着烟雾幻化出各种形状,眼帘微微关闭,“他现在估计满脑子都是如何从那个蠢女人手里搞到钱呢……特么的……这家伙也的确适合吃软饭,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玛丽医院单人病房的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洒落,将沈墨言的脸映得如同覆了一层薄霜。

他的上半身缠满了绷带,脸上青紫交加,颧骨处贴着厚厚的纱布,挺直的鼻梁被固定夹板包裹着,只露出肿胀的眼皮和干裂起皮的嘴唇。那双曾温和深邃、如今却因肿胀而几乎只剩下一条缝隙的眼睛里,偶尔会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金属般的冷光。

古梦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上还是那套米白色的羊绒套裙,只是此刻沾了褶皱和几点早已干涸、颜色发暗的血渍。

乌黑的长发凌乱地垂在脸侧,衬得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夜未眠的疲惫刻在她脸上,只有眼眸依旧如梦如幻。

“呃……”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呻吟从床上传来。

古梦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弹起身,扑到床边,“墨言……墨言……你醒了?”

沈墨言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一条缝隙。

“……梦?”他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的含糊不清。

“是我……是我……墨言,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叫医生?”古梦的眼泪瞬间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深色的湿痕。

沈墨言极其缓慢艰难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古梦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轻轻覆上他微动的手指,轻轻握住。

“……别哭……”沈墨言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奇异得像羽毛拂过心尖,“……不值得……为我……”

“不……值得的……值得的……”古梦用力摇头,泪水更加汹涌,“是我害了你,是我……如果不是我,李安然那个疯子怎么会……”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愧疚感潮水般将她淹没。

沈墨言的手指在她掌心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重重地喘息着,“……这里……不能再……待了……”

“……他……不会放过我……”沈墨言望着古梦,肿胀的眼缝里充满了哀求,“……也不会……放过你……和孩子……”

“他敢……”古梦的声音陡然拔高,是那种色厉内荏的尖锐,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李安然那双赤红、暴戾的眼睛在她脑海中闪过,顿时遍体生寒。

沈墨言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这次……侥幸……下次呢?……锦儿……亘儿……他们怎么办?难道你会让……让……他带走?”

“锦儿……亘儿……”古梦如遭雷击,喃喃重复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沈墨言的手指在她掌心用力地蜷缩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梦……跟我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地方……”

他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穿透力,如同塞壬的歌声,在绝望的深渊里投下唯一一根虚幻的稻草。

“……我们去……没人认识的地方……”他的眼神迷离,仿佛看到了那虚幻的彼岸,“……只有我们……和孩子……好好……活着……”

古梦空洞的眼神里渐渐燃起一丝微弱而狂热的火焰。

深夜的浅水湾道,寂静得只剩下海浪不知疲倦拍打礁石的呜咽。咸湿的海风卷着寒意,吹得路旁高大的棕榈树叶片哗哗作响,投下幢幢鬼影。

一辆黑色的丰田阿尔法保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李家别墅侧门外的阴影里,引擎没有熄火,发出低沉的嗡鸣。

驾驶座上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警惕地扫视着后视镜。

别墅侧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古梦的身影闪了出来,手里牵着李锦和李亘。

她换了一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运动套装,长发蓬松束在脑后,脸上戴着一个大号的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闪烁着紧张亢奋光芒的眼睛。

“乖,听话上车,到了地方就可以睡觉了。”古梦拉开门,将李锦推了进去,然后抱起昏昏欲睡的李亘。

几道刺目的白光从别墅正门方向激射而来,将古梦和她身边的保姆车死死笼罩在惨白的光圈里。

古梦被强光刺得眼前一花,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心瞬间沉到了冰点。

两辆黑色的奔驰G级越野车咆哮着猛冲出来,带着刺耳的刹车声,一前一后,将保姆车和古梦死死地堵在了狭窄的车道上。

车门“砰砰砰”地打开,七八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彪悍的男人如同鬼魅般迅速下车。他们动作迅捷,训练有素,瞬间散开,形成一个半包围圈,将古梦和那辆保姆车围在中间。

而别墅大门里也冲出几个身影,带头的保镖队长借着灯光看到了为首那人,居然是项华艺。

“大嫂……”项华艺朝女保镖们摆摆手,大步走到古梦面前,“这么晚了要去哪啊?”

古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撞在了冰冷的保姆车车身上。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但想到医院里沈墨言那双绝望哀求的眼睛,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又猛地冲了上来。

“请你让开,我要去哪里,轮不到你管。”

“轮不到我管?”项华艺嗤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巨大的阴影几乎将娇小的古梦完全笼罩,“安然兄弟现在还在警局……你倒好,深更半夜拖着孩子……”

他的目光扫向驾驶座上那个戴着鸭舌帽、低着头的司机,眼神里的杀意毫不掩饰,“怎么?等不及要跟那个姓沈的杂种双宿双飞了?”

“你闭嘴……”古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反驳,口罩下的脸涨得通红,“我跟李安然已经完了,彻底完了。我要离开这里,带着我的孩子离开这里”

“离开?”项华艺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阴鸷,猛地一挥手,“把孩子带出来。”

一个汉子上前,从古梦手里一把抱过李亘,另一个汉子牵着李锦的手,将她从车里领出来。

“妈咪……妈咪……”李亘哭喊着,小胳膊拼命朝古梦的方向伸着。

“锦儿……亘儿……”猝不及防的古梦心都要碎了,眼泪瞬间涌出,本能地就想冲过去抱孩子。

“拦住她……”项华艺厉喝。

两个黑衣壮汉立刻上前一步,阻断了她的去路。

“二哥……你……”一旁的保镖队长实在看不下去,开口出声了。

项华艺瞥了她一眼,冷声说道:“安然兄弟让我来的,你别多事。”

“项华艺……你想干什么?把孩子还给我!”古梦目眦欲裂,疯狂地想要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墙,却被对方轻易地制住了手臂。

“干什么?”项华艺走到哭泣的孩子面前,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压迫,“大嫂,你要跟野男人走,没人拦你。但你休想把安然兄弟的种带走……他们姓李,不姓沈。”

他指着被堵死的保姆车和那个缩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厉声道:“你赶紧给我滚,否则我让人把你扔下海喂鱼去。”

司机哪里再敢停留,挂上挡,油门踩到了底,连侧面车门都顾不上关,一溜烟地跑了。

“”看在安然兄弟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否则……”项华艺的视线转向愣怔当场的古梦。

“否则怎么样?”古梦布满泪痕和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项华艺,那眼神里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