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沈砚舟站在摊前,目光扫过一排排旧书。“很多人来我这儿,都说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老人轻笑,“可他们最后都找到了。”沈砚舟沉默。老人抬眼,看了他一眼:“你的眼神,像极了二十年前的我。”“你也是……复仇者?”“我是医生。”老人缓缓道,“曾为军阀治过伤,也见过太多人因仇恨而死。最后,我选择放下手术刀,开这家旧书摊,只为等一个能听懂‘放下’二字的人。”沈砚舟心头一震。“你可知道,”老人继续说,“最可怕的不是刀剑,而是执念。它会把你变成鬼,连你自己都认不出。”“可若不复仇,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意义?”老人笑了,“意义不是由仇恨定义的。你妹妹若在天有灵,是希望你继续杀人,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沈砚舟怔住。老人从书堆里取出一本旧相册,翻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一个年轻女子抱着孩子,站在樱花树下微笑。“这是我女儿。”老人轻声说,“她死于一场误杀。我曾发誓要血债血偿,可当我站在凶手门前时,看见他抱着病重的孩子在哭……我忽然明白,复仇不会让任何人回来。”他合上相册:“放下,不是原谅,而是放过自己。”沈砚舟久久无言。他买下那本《诗经》,在扉页发现一行小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忽然想起阿玲曾说:“你值得被温柔以待。”
雨,又下了起来。沈砚舟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浇在身上。他走进仁济医院,脚步迟疑,却坚定。值班室的门开着,阿玲正低头写记录,听见脚步声抬头,笔尖一顿。“你回来了。”她轻声说,没有惊讶,没有质问,只是像等到了归家的人。“嗯。”他站在门口,水珠从发梢滴落。她起身,取来干毛巾:“先擦干,别着凉。”他接过毛巾,忽然说:“我杀了很多人。”她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我知道。”“我不该活下来。”“可你活着。”她轻声,“而且,你还在乎对错,这就够了。”他低头,声音沙哑:“我怕……我配不上你给的温柔。”“温柔不是奖赏。”她走到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是选择。我选择对你温柔,因为你值得。”他看着她,眼底的冰层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阿玲,”他低语,“我……想活着。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赎罪。只是……想和你一起,看春天的花,吃你煮的粥,听你讲那些可笑的笑话。”她笑了,眼角有泪光:“那你还走吗?”“不走了。”他摇头,“就算死,也死在这里。”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窗外,雨渐渐停了,月光破云而出,洒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那一刻,他终于明白——情愫,不是瞬间的心动,而是千疮百孔的灵魂,在温柔中慢慢愈合的过程。他不再只是“影刃之主”,也不再只是“复仇者”。他是沈砚舟。一个想好好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