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兵押着孙桂河过来,一脚将他踹跪在地上。
看着孙桂河昂着头,一副你有本事就弄死我的模样,陈韶开门见山道:“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跟着你哥去死。”
“第二,将所有罪推到你哥身上,我可饶你及你家人一命。”
“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好好考虑几个时辰,等天黑的时候,再告诉我答案。”
不给他回话或是犹豫的机会,陈韶又干脆吩咐:“将他押下去。”
精兵反押着他的手:“是继续关押在丁字洞,还是另外关押?”
“继续关押在丁字洞吧。”陈韶起身,绕过书桌走到近前,居高临下地打量孙桂河两眼,没什么感情地说道,“他大哥冒名顶替朝廷大员一案已证据确凿,他们与前朝***勾结,私造兵器贩卖掸国一案,证据也差不多了。无论哪一个罪名,诛九族都是轻的,是生是死,由他选择。”
孙桂河的身子已经软了下去,被精兵拖着,也不作反抗。
本来,在进军帐前,他已经做好誓死抵抗的准备。
可他没有料到,陈韶并不审他。
也没有料到,陈韶这么快就查到了他哥冒名顶替和他们投靠前朝***的事。
诛九族……
孙桂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有心想狡辩几句,陈韶却并不给他机会:“拖下去!”
陈韶不审他,是不想浪费口舌,也不想浪费时间。
孙桂山一再杀害孙家前去投亲之人,就是不想冒名一事曝光。
也就是说,他很清楚冒名朝廷要员的后果是什么。
孙家人已经被他杀得差不多了,不拿出确凿的证据来,他必不会承认冒名一事。
所以,与其与他或是孙桂河纠缠还没有确切证据的事,不如以‘利’诱之。
活命的机会,就是利。
而她之所以这样做,除了懒得与他们纠缠之外,还有两个原因:一是想尽快拿到切实的证据,斩断前朝***与掸国的合作;二是想尽快将前朝***在剑南道的根基连根拔起,免得拖得久了,他们暗中转移。
走出军帐,看着孙桂河不断变幻的神色,陈韶也没有多想。看着他被扔回丁字洞后,便抬脚去了兵器监。
销毁炸弹的深坑已经挖好,湿沙也已经铺上。
眼下,顾飞燕正在指导从铁矿调过来的几十个矿工准备棉被、布条、乌梅汁等,忙得都顾不上跟陈韶说话。
陈韶在旁边看了片刻,见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便又去了甲坊署的铁屋。
各坊、各署的工人都已经离开。
傅九指挥着同样从铁矿调过来的二十多个矿工,小心地清理着铁屋周围的泥石。
看到她过来,傅九交代跟前的老矿工两句后,快步迎出来说道:“还要差不多一两个时辰才能清理完,公子先回去歇着吧,等清理好,我再过去叫你。”
“你干你的,不用管我。”陈韶说道。
“那行吧。”傅九又回到老矿工身边,夺过他手里的锄头,以巧劲将两块卡死的硬石撬出来扔到一边后,不满地说道,“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挖这种卡住的石头,用锄头尖撬进石缝后,力道要往后边使,不要用蛮力硬挖,怎么就不听呢?”
老矿工慑濡道:“我就是这样挖的呀。”
傅九也不跟他争,将锄头还回去:“那你再挖一个我看看。”
老矿工又挖了一个,但脸都涨红了,也没有将石头挖出来。
傅九再次夺过他的锄头,轻轻松松就将石头挖出来了。
傅九看向老矿工。
老矿工说:“肯定是你教得不对。”
傅九震惊。
老矿工又说:“不然为什么你挖得出来,我挖不出来?”
“你、你、你……”傅九气得连挖了几个石头,又将锄头还给他,“我再教你一遍,你要还学不会,那就是你太笨了,不是我不会教!”
老矿工退后两步,示意:“那你教吧。”
傅九教了。
老矿工依旧挖不出石头。
傅九抢在他之前,将他握锄头的手强行调整了一下位置,“你再挖试试。”
老矿工下意识地就将手又换回了原来的位置,傅九大声道:“等一下!”
等老矿工停下来,他又调整了一下他手的位置后,说道:“就这样挖。”
老矿工道:“这样我不习惯。”
傅九道:“不习惯也要习惯,不然你就一直不会!”
老矿工不服:“我种地、挖矿都多少年了,一直都是这样挖的,还从来没有人说过我这样不对。”
傅九:“这又不是挖矿,赶紧的!”
老矿工还要争辩,傅九又催道:“少废话,赶紧的!”
老矿工只好闭嘴,按着他说的话,将锄头撬进石头底下后,用力一勾。原是打算勾不出来,非要好好嘲笑他一顿不可,没想劲使大了,脚下不稳,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傅九嘿一下,笑出了声。上前将他扶起来后,得意道:“挖出来了吧,明明是你自个太笨,还说我不会教。”
老矿工拍一拍屁股,咕哝道:“哪个知道用了一辈子的锄头,还用错了?”
“你也没有用错,”傅九大咧咧道,“这挖石头和挖地,肯定是不一样的。挖地不用费什么劲,挖这些石头,不仅要用劲,还得用巧劲。再按你挖地的方法,肯定不行。”
老矿工没再说什么,别扭地用着他教的方法,收着力道,又挖了两块石头。确实省力不少后,才终于服了。
看着傅九得意满满的表情,陈韶不由弯一弯嘴角,进步了,虽然还是毛毛躁躁,但能管得住人了。又看片刻,见他大事、小事都能处理妥当后,便转身走了。
站在甲弩坊外。
陈韶吩咐吩咐跟着的其中一个精兵:“去将秦安带过来。”
秦安来得很快,“大人。”
陈韶‘嗯’一声,边往辎重营走,边道:“跟上。”
到了辎重营铁屋,陈韶进去拿了几支弩箭出来,“这里面的弩箭,都是卖给掸国的?”
秦安小心称是。
陈韶抬眼看着他:“弩箭坊,总共生产过多少类弩箭?”
秦安偷偷看一眼她手里的弩箭:“三类。”
陈韶:“哪三种,说来听一听。”
“一种是大人手里拿着的这种大黄弩箭,大黄弩箭比我们自己用的弩箭要短一寸五,射程也要比我们自己用的弩箭要少接近一半。这样的弩箭,都是生产来卖给掸国的。”秦安介绍,“另外一种是兵部要求的弩箭,也就是我们自己用的伏远弩箭。在铁矿那边的辛字洞发现的,就是我们自己用的伏远弩箭;还有一种是按照孙大人递来的图样生产的神臂弩箭,神臂弩箭的大小比伏远弩箭更胜一筹,射程也是。”
陈韶又问:“神臂弩箭是从何时开始生产的,到目前为止,总共生产了多少支?”
秦安回答:“是从年初,也就是三月份的时候开始生产的,到目前为止,总共生产了……”
秦安掰着手指大致算了一会儿后,说道:“应该有六千五百多支。”
陈韶:“弩机呢,也是三样?”
秦安点头:“弩机都是配备弩箭生产,也是三样。”
陈韶:“弩机在什么地方,拿给我看看。”
秦安带着她先去了箭弩坊,从箭弩坊拿了几把大黄弩机和伏远弩机后,又带着她去了他住的小四合院。
从卧房床底下,将偷藏的两把神臂弩机拿出来后,秦安说道:“神臂弩机并不时常生产,每次生产完成,都需要全部送走。这两把,是我悄悄偷出来藏着的。”
神臂弩机上,也有莲花纹。
陈韶指腹抚摸着莲花纹,不紧不慢地问道:“这上面为什么会有花纹?”
秦安摇头:“我不知道,孙大人送过来的图样上就有。”
陈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这些花纹,都是谁刻的?”
秦安想也不想,便交代道:“是罗世忠手下的常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