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拉宁娜看着那条沥青的水泥路,又看了看身边的威利斯。
她问,“她会逃走吗?”
爆炸声还在继续,可眼前的燃烧着的行政大楼已经毫无意义了。
“不会。”威利斯淡淡的看向正在口袋里翻找着钥匙的女人。
……
若拉终于找了自己的车钥匙,她打开了车门,有不少人在她的车窗前不断的敲击着。
“希斯维拉代表,请您带上我吧!”
“别走啊!”女人敲着玻璃,有的男人已经用手肘打碎了若拉的车窗。
“希斯维拉代表你想做什么?”男人愤怒的大吼,可若拉根本内没有反应,她只是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踩住自己的油门。
440独有的蒸汽爆鸣声穿透了晚风,极速飞驰的汽车正在赶往属于若拉的公寓。
她真的不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吗?
也许在第一次发售新币的那一刻,她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当希斯维拉整个陷入崩坏的那一天,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那些工人不会走上台前再一次杀到她的面前吗?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这一次的希斯维拉再次崩坏了。
人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就已经预估或是猜想到了这件事情的结局,无论好与坏的不断交叠,无论善与恶的重复交织。若拉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命运。
可她能逃走吗?
她如果逃走了呢?
历史是一艘巨大的游轮,它在北冰洋上不断的航行,掌舵者只能尽可能的看着先前的那些航线图,确认出来的一条安全路线。
可北冰洋的冰山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变化,破碎的,爆裂的,还有海底里的冰人鱼种,在海上他们比任何生物都要更加的可怕。
即使是船长也做不到保证自己的安全。希斯维拉就像是已经撞到了冰山上的大船,仅是片刻就让整艘船落入海底陷入漩涡。
已经沦陷的在冰海上的船只,真的还有拯救的可能吗?
船已经没救了,但是人还有。
440在公路上横冲直撞,她根本不在乎眼前的交通系统,她第一时间来到了自己的公寓,那是一间看起来很是低调的房子,跟青年公寓甚至差不了太多。
打开棕色的木质门,里面是一间独居女性的小房间,一厅一厨一卫。这里作为希斯维拉代表的居所看起来是那么的难堪,是那么的廉价。
可她没有在玄关处换鞋而是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里面是白色的小床,看起来简约而干练。
可是她没有丝毫的留恋,她一把拉开床头柜,里面是一些饭票,和一些关于希斯维拉与各个国家与势力签订的条约。
若拉看都没有看一眼,人都是具有兽性的,在明知道船即将在北冰洋沉底的那一刻,船长的第一时间不是想着改变世界,而是选择逃走……
她暴力在拆解了整个床头柜,而在木质夹层里的是大包小包的,被油纸包裹着的,卢卡森。
在最上的是她的护照,那是一本去往英格拉姆的护照。
她没有犹豫而是立马揣进了口袋里。
夜幕里,若拉再次坐上了自己的440,她要逃走了……她不是一位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吗?怎么会这样呢?
……
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太过于的美好了,花花世界迷人眼。
她这样的人,有着热血有着激情,却没有能力,她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聪明人太多了,甚至说多如牛毛。
仅是一位威廉·安芙若斯都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她发誓自己与希斯维拉共存亡。
可真到了那一天,她发现人的理性是无法战胜本性的,在看到白花花,金灿灿的卢卡森一笔一笔送入她的手中,在看到金钱可以在整个希斯维拉为所欲为的那一刻,内心的欲望已经无法控制了。
可她真的背叛了希斯维拉吗?
也不算是,作为希斯维拉的领袖她已经独自带领着希斯维拉走过了很长一条道路。
对于希斯维拉的人民来说她既是光明的,也是灾难的。
可即使无法战胜老财团,她带领着希斯维拉人民与老财团死磕呢?也不会有人说她半句的不好,可她为什么要逃走呢?
“我不想死……”她的嘴中碎碎念着,她已经经历过死亡了,在无尽的战火中,是她带领着希斯维拉的共产党人,越过战火来到真正的王座。
她见证过无数的死亡,一开始的她面对死亡无惧,她知道如果自己死了,那么她的身后还有着千千万万个,带着共同理想的同志。
会带领着她的希望,带领着他们的希望,走向那个属于他们的世界。
可当她享受过这个世界美好的时候,她的世界崩塌了。
人生来本锁链鞭击,一旦陷入了温柔乡便再无可自拔。
她逃,440的蒸汽机正在怒吼着,排气管处无尽的水蒸气在不断的排出,尖锐刺耳的爆鸣像是鹰犬的嚎叫。
“你要放她走了吗?”高塔上,六月的晚风随意的吹拂着,少女黑色的长发在高塔上飘浮着。
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不。”威利斯淡淡的回答,他看向眼前还在燃烧着的行政大楼,眼里的神情是麻木的。
“在希斯维拉,没有人会……”威利斯停顿说,“会比希斯维拉人,更加懂这个国家。”
“每一条公路,枕木,都是希斯维拉人民用鲜血铺垫的,她不可能站在人民的血肉上逃走。”
“不可能。”威利斯说着。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透露出自己那宛若君王的气息,平日里收敛起来的衰小孩,在这种时候也会愤怒。
威利斯并没有想到若拉会逃走,他以为报纸上的那位若拉会带着人跟他死磕到底。
可事实是没有,若拉逃走了。
这是最让他感到愤怒的,因为她的逃走就代表了她曾经的所言所行全然虚假,没有半点真情实感!
那是欺骗,是连带着他一起欺骗的愤怒。
也许此时的希斯维拉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她会怎么死?”若拉宁娜问他。素白的小腿在高塔上随意的晃悠着,长裙随意的散落。
“……”威利斯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看着眼前逐渐燃烧的行政大楼,早知道是这样的人,他就该早点行动,早点改变这个已经烂透的希斯维拉。
起码那些人就不会死了。
沥青公路,六月的晚风如同风暴,440的发动机正在吼叫,白色的烟雾似乎要把黑色的夜都给染白。
一路上若拉并没有见到其他车辆,这也并不奇怪,本来在希斯维拉汽车就少极了,原本这些公路是修给卡车的,但现在的希斯维拉已经在崩坏的边缘了,别说卡车了,就算是火车现在也已经罢工的差不多了。
“还有……三个小时,还有三个小时就可以抵达瑞莎坎的边境,到时候……可以直接抵达英格拉姆了……”她颤抖着的手不断在方向盘上摩挲着,这种违背良心与道德的感觉,让她一时间都感到了沉沦与着迷。
三个小时很快去,她抵达了关口,只要路过这里,就可以抵达瑞莎坎了,到了瑞莎坎她可以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去往英格拉姆,她在老财团存储的钱,够她荣华富贵一辈了,她这么想着。
拿起一边的墨镜戴上,她相信消息必然不可能传播的那么快,她摇开车窗,递上自己的身份证件。
工作人员拿过证件随意的翻看了两眼,说,“没什么问题,只是若拉女士……你一旦离开了那扇门就再也没有出路了。”
“你……”若拉不可置信,她突然看向工作人员,整个人冷汗直流,她的证件照是伪装的,上面根本不是她的真名怎么可能知道呢?
她想着突然看向那位工作人员,只看到那位小年轻淡淡的说着,“您确定要离开吗?”
“我确定!快给我开门!”若拉疯狂怒吼,她拼了命般踩住油门,走前还恶狠狠瞪了那位工作人员一眼。
“那祝您好运了。”工作人员鞠躬行礼,
随着那扇关口大门的缓缓打开,和工作人员的那句……
“若拉已经到达指定地点。”男人麻木杀意的声音响起。
一切走上了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