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终于忍不住响起了一片低哗。
这番话实在是太伤人了!不仅地图炮了所有学生,还特意点明了“上厕所”是借口,并将之上升到了“弱者”的人格层面进行批判。
那个刚刚离开的同学,简直成了他口中“逃避者”的典型代表,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几位校领导的脸色已经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
教务处主任几乎要晕厥过去,心里已经把肠子都悔青了。
“这傻卵没完了是吧!”
罗铭诚更是气得差点跳起来,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低声骂道。
而此刻,手还搭在门把上的唐玉泽,身体彻底僵住了。
一股热血,“嗡”地一下冲上了他的头顶。
愤怒。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被冤枉的憋屈、被公开羞辱的难堪、以及对于这种蛮不讲理逻辑的极度反感的愤怒,像火山一样在他胸腔里爆发了。
他本来不想惹事,本来只是想安静的离开。
结果这教授竟然还敢给他来个公开处刑,还给他扣上“逃避者”、“弱者”这么巨大的帽子?
就因为他是天才教授,就可以这样随意定义和践踏一个普通学生的行为和尊严吗?
唐玉泽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背脊绷得笔直,微微颤抖着。
理智告诉他,推开这扇门,走出去,一切就结束了。
这个讲座只有开始前签到,没有签退环节,学分大概率还是能拿到,没必要跟这种偏执的天才硬碰硬。
但情感,那汹涌澎湃的屈辱感和愤怒,像野火一样烧毁了他的理智。
就在台下低哗声尚未完全平息,就在仲齐教授准备继续他“恨铁不成钢”的演说,就在罗铭诚担心地看着他背影的那一刻。
“等一下。”
唐玉泽猛地转过了身。
他的动作如此之快,如此之决绝,以至于衣角都带起了风声。
所有的目光,再次,而且是以加倍的惊愕,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唐玉泽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和无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激怒后的锐利和坚定。
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讲台上那个身影。
整个礼堂,再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充满悬念的寂静。
仲齐教授显然也没料到这个逃避者会去而复返,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充满对抗姿态的方式。
他微微挑了一下眉,眼镜后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和更多的、毫不掩饰的轻蔑,想看看这个
在一片死寂中,唐玉泽开口了。
“仲教授,”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穿透了偌大的礼堂。
他顿了顿,目光毫不避让地迎向台上:
“谁说我听不懂了?”
轰!
这句话,就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卧槽!”
“他说什么?”
“他说他听得懂?”
“真的假的?吹牛吧!”
“牛逼!这是要刚正面啊!”
“这哥们是不是疯了?”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仿佛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议论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站在后门口,身姿挺拔,敢于直视教授目光的男生。
“唐玉泽......你疯啦?!”
罗铭诚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讲台上,仲齐教授脸上的轻蔑和审视,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那是一种混合着惊讶、怀疑,以及被挑战权威后本能产生不悦的复杂表情。
他显然没料到,一个普通的本科生,敢在这样的场合,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身体前倾,双手再次撑在讲台上,用一种更加冰冷,带着十足压迫感的语气回应。
“哦?”
仅仅一个字,却充满了质疑和挑衅。
“你说...你听得懂?”
他刻意拉长了“懂”字的音调,仿佛在品味一个极其可笑的说法。
“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刚才提到的,关于‘利用单分子FREt技术观测朊病毒蛋白prp在特定突变下的折叠路径异质性’,其最关键的技术难点和数据分析的陷阱,在哪里?或者说,你对‘折叠中间态的自由能 landscape与疾病易感性的关联’这个核心论点,有什么高见?”
仲齐抬起一只手,指向身后屏幕上那复杂得令人眼晕的ppt,上面布满了公式和路径图。
他看向唐玉泽,眼里满是凶恶。
一连串极其专业、甚至有些刁难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向唐玉泽。
这些问题,别说本科生,就是专业领域内的研究生,没有深入研究和大量文献阅读,也绝难回答。
倒不如说,仲齐吧啦吧啦说的这一长串东西,现在都已经没人记得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一场看似实力悬殊,却又充满无限可能的对峙,在这落针可闻的礼堂中,骤然展开。
唐玉泽,原本只想安静离开的普通学生,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他的一句话,点燃了导火索,现在,他必须面对天才教授抛出的、足以让专业人士皱眉的难题。
他能接住吗?
还是仅仅是一时意气用事,最终会沦为更大的笑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即将开启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