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的人走出考场以后,都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其中一个考生伸着懒腰说:“憋死我了,终于可以说话了。从来没有感觉能够说话这么美好。”
这个时候,一位上身穿着紧身高领的白色长袖,下身穿着白色的阔腿裤的人从走廊尽头的楼梯上走下来。
对方说:“我是你们这一轮的考官,这一轮的规则很简单,只要你们能够走上楼梯就算通过关卡。
在这走廊里,有各种各样的房间,房间里面会有提示教你们如何通关。但是要注意的是有些提示是真的,有些是假的。
你们可以根据提示寻找破局之法,也可以自己凭直觉寻找出口的路。
但是我要提醒的是蛮力是无法抵达彼岸的。
最后一个提醒是时刻注意着你的同伴。或许在你目光转移的时候,你熟悉的同伴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位了。
祝各位好运。”
说完一袭白衣的考官就重新走上了楼梯,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白衣考官斯林上了楼梯以后,从另外一个通道拐到了会场。
他看到雪织坐在后台问:“我们真的要投放刚刚提取的记忆吗?”
雪织看着手里的书,头也没抬的回复:“没有说要投放,只是将那个罐子放到其中一个房间中,看看会发生什么而已。”
“真的要让这场测试搞的那么复杂吗?”
“那你觉得还有什么时候,能够好好测试这些东西?先不说会长会不会同意,就算他同意了,那高层呢?那些又菜控制欲又强的掌权者呢?
到时候处理这些官僚体制下鸡毛蒜皮的事,就足够耗光精力的了,哪里有空研究?”
“帕里斯通知道这件事吗?”
“他吗?当然了。”
“他同意了?”
雪织停下了翻页的手,抬起头看向斯林说:“你还不知道他吗?他当然愿意看到。越混乱越有趣不是吗?”
斯林叹了一口气说:“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不够疯狂,所以才和你们格格不入。”
“你太谦虚了吧,能想出这种测试关卡的人,也没有多正常吧。”
“怎么不正常了。就是单纯的判断真假对错,这不是每天都会有的事情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在日常,也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判断失误就断送性命吧。”
“那你不觉得在平时就是因为无法感受到选择带来的直接后果,所以很多人做选择的时候都是随便选选吗?”斯林非常认真地解释道。
“那照你这么说,他们还要感谢你,让他们的选择有了及时的反馈。”
“那是当然的。”
雪织哼了一声说:“不愧是你啊。”
“我可不像你一样,你完全是为了激发出人性的恶吧。”
“别胡说,我可没有。你应该清楚,里面有很多价值连城,有市无价的东西。我只是遵循了高风险,高回报的原则而已。”
“那为什么要噤声呢?”
“增加一点挑战啊。”
“如果有人动了杂念,把别人暴揍一顿逼着对方发声,怎么办?”
“算解锁了新的通关方法。将自己的概率提了上去。”
“所以有人这么做了吗?”
“没有说拎起对方来暴揍一顿,不过做的也是类似让对方发声然后淘汰的事情。”
“你这样的关卡在筛选什么呢?”
“这不是很明显吗?强者啊。在这个世界里有那么多宝物等待着你去寻找发现,路上总归会有障碍,你能不能克服障碍,牺牲一点自己,最终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这个才是完完全全的励志考试题不是吗?”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怎么也说不过你,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
“不努力一下吗?这么快就放弃了?”
“不和你扯皮了,我要回去盯着考场了。”
斯林转身摆了摆手离开了。
雪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轻松的表情逐渐消失。
千早在一旁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看上去是柔弱小白花,实际上是大嘴食人花。在自己的逻辑里为王,对上他,要是你没有坚定的内心,你必输无疑。”
“那评价还是很高的。”
“毕竟那种关卡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搞出来的。”
“你看过了啊。”
“我走过了。”
“啊?你怎么不带我偷跑了?”
“我当时只是太无聊了,想找个乐子,事情发生的太快,没来的及。”
“所以究竟是怎么样的?讲讲呗。”
雪织靠着椅子的后背,眼睛看向左上方说:“当你踏进其中的一个房间时,你的感知就会局限在那个房间里。
整个房间四四方方的,就像一个盒子一样。
在你破解开谜题之前,你是没有办法出去的。
同时房间里面会出现你记忆当中的人,那些你明明知道不应该在这里,却突然出现的人。
当你在这个盒子里越久,你的记忆就会越发模糊。
你会开始相信你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大脑也会合理化所有的事情。
很难想象他的念力究竟有多强,才能够形成这样的空间。”
千早在一旁安慰道:“或许这并不是他本人的,他也借助了什么道具吧。”
“希望是这样吧。”
“那硬闯,不进入房间会怎么样?”
“不知道。我破解完谜题以后就出来了。”
“看来斯林也是一个巨大的不确定性啊。”
“帕里斯通那家伙说不定会爱上他。”
“蛤,这么夸张吗?不过他要是本身就这么强,为什么会和帕里斯通同流合污?”
“究竟和谁一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早晚要重新去新大陆。这一切不过是在为那一刻做准备而已。”
“他也想去吗?”
“没有人不想吧。就像这游戏一样。高风险,高回报。你总是希望和你一起打怪的人,不是什么傻子。其实这样看的话,斯林那个家伙或许也在筛选吧。”
“筛选合适的同伴吗?”
“是啊。毕竟没有人会想和一个炸药包一起。要是没找到宝物,炸药包就把你炸死了,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在这些学员中做挑选吗?接下来辅导他们修行念力?那真的是一条龙服务啊。”
“说不定连念力都不需要辅导修行。”
“我觉得那个西装男还有他旁边的那位就挺靠谱的。你觉得斯林会选他们吗?”
“你是说那个拿到了《新大陆纪行》的人吗?”
“是的。”
“那家伙确实蛮有意思的。唯二产出强烈记忆的人。而且她还是白色的方块。真好奇她的记忆是什么啊。”
“白色的方块是美好的记忆,黑色的是痛苦的吗?”
“是啊。自愿贡献出美好的记忆,真有意思不是吗?”
“或许她自己都没办法分别那究竟是什么记忆。”
“怎么说?”雪织问。
“我们一起看的那本古籍上面不是画着图吗?一个女人被绑在柱子上,然后脚下都是火,之后产生了黑色的方块。
他们难道不是在诱发痛苦,在他人的痛苦具现化以后进行收集。这样看的话,那个罐子本身也是让记忆具现化的容器。”
“你的意思是激发痛苦,产生黑色方块。可是如果对方不认为这是痛苦,就不会产生黑色方块?”
“没错。每个人看待一件事情是不同的。要是一个想活的人被判了死刑,一定会痛苦无比。可是如果一个想死的人被判了死刑,说不定这对于他来说是莫大的救赎。”
“这个可能性只建立在所有人都想留着美好的记忆基础上。”
“难道不是吗?你难道不想保存着美好的记忆吗?”
“哈哈哈,千早,不是我不想,而是有的时候你的大脑会下意识的忽略筛选掉快乐的记忆。留下的是痛苦,悲伤,尴尬的场景。
就好像你更记得小时候被父母揍了一顿,却不太记得父母为什么给你糖吃。”
“你被父母打过啊。”
“没有,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这么真实的例子,真的只是随便说说吗?”
千早丝毫不准备放过雪织,进一步逼问。
“你真是还是一如既往打破砂锅问到底啊。千早,你要知道,很多时候痛苦都是相似的。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的痛苦是独一无二的,可是这世界上不存在这种东西。
就好像赌博一样。职业赌徒以为自己可以通过外力,逃脱概率。
实际上真正的局在你看不见的层面上。当你自己以为自己要赢了,你其实离输不远了。”
“我就是问了一个你究竟有没有被父母打过的问题而已,你真的是东拉西扯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的。我听不懂。 ”
“有些痛苦不需要亲自经历,也能感同身受。”
千早撇了撇嘴,摇着头,耸了耸肩。
“你不这么认为。”
千早双手抱胸说:“你只不过停留在你的幻想中而已,你以为你理解了,实际上根本没有。”
千早放下手臂,双手后背继续说:“反正对你来说也不重要不是吗?在你自己的叙事中,一切连贯通常就可以了。不过也谢谢你,提醒了我,别人说的终究和自己体验的不一样。
我要去试试斯林的考试关卡究竟怎么样。顺便拿回那个罐子,不能让他私吞了。”
说完以后千早离开了。
雪织将视线重新集中在文字上,可是文字却穿上了一层纱,变得模模糊糊的。
雪织合上书,放到了凳子上,走到幕后,看着舞台上还没有来得及撤下去的讲台。
“真希望在举行一场拍卖会啊……”
雪织喃喃自语道。她闭上眼睛试图重新感受舞台上面灯光带来的温度,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台下的观众都迫切的希望得到她的关注和理解。
她转头看向她刚刚坐的椅子。
雪织看到了帕里斯通坐在那张椅子上问自己:“所以什么是猎人呢?”
雪织记得当时自己回答:“为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投入全部的精力。”
帕里斯通笑了笑说:“你说的没错,但更精准的用词是狩猎哦。那你就要锁定自己的猎物是什么。”
“那你的猎物是什么呢?”
帕里斯通笑了笑,用他演讲的腔调说:“我当然是为了能够让所有人都能够平等的获得应有的资源。为这个世界带来和平与安稳。”
一边说着还将手伸了出去,眼神看向远方,整个人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光芒。
雪织不明白对方究竟在演什么。
帕里斯通站直以后说:“大部分的纷争都是为了那有限的资源在奋斗而已。那么获得更多的资源呢?那就不能让自己的视野只局限在一处。”
“我不明白。”
“不管是美食猎人,遗迹猎人,海洋猎人,宝石猎人,所有的猎人都是在探索。看看能不能够创造出新的东西,满足人的私欲。
可也正是这样的贪婪促使着我们前进。”
那个时候的雪织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帕里斯通说话的时候,总有一道光落在他的身上。
仿佛他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导演着一切,放纵着所有人去追寻自己的欲望。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行为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进行的,可是帕里斯通早在幕后拿起了线的另一端。
雪织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帕里斯通,很多人屈服是因为他绝对的实力或者是无法抵抗的条件。
有很多人会警告她离帕里斯通远一点。
雪织却觉得帕里斯通身上总是有什么在吸引着她。
众人讨厌他,可他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在他的身上。
不管是对于他存在的提防或是厌恶,最起码你无法忽视他。
雪织想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人。
她下意识的模仿着帕里斯通的行为,坐在座位上看书或者报纸,学着他说话的语气。
这一切放在她的身上就缺了些什么。
千早总是会毫不犹豫的指出来,说她奇奇怪怪前言不搭后嘴。
雪织只能去走帕里斯通曾经走过的路,去感受他当时的感受。
如果要再次前往新大陆,那么必须要得到高层的同意。
比起让高层同意,自己成为高层有的时候更加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