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作为苏文谦的亲奶奶,只要她想到,就没人能阻止她。
苏有山和陈氏其实也没想到张氏居然真的会来。
他们两家算是有不小的隔阂。
是亲人,却比陌生人来的还要生疏。
所以当看到张氏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苏有山和陈氏都很尴尬。
来帮忙的苏有仓倒是很热情,立马就说道:“二婶,您来了?快里面请,里面摆了不少瓜果,还有白面馒头,进来坐吧。”
张氏一把推开苏有仓:“我来自己儿子家还用得着你来招呼?!”
而后看着院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身上打补丁的衣裳,心里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瞧瞧,瞧瞧,个个穿红戴绿的,也不知道给老婆子我做件新衣裳?”
张氏这声音里透着尖酸刻薄,让热闹的院内立马一静。
随后苏家村的众人面面相望,假装没听到的自顾自又说起话来。
陈氏正端着一笼刚出锅的糖糕,听见这话手就是一顿,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却还是强撑着道:“娘,前几日给您送了两匹布,您要是想做新衣裳,让文博媳妇裁了就是,家里这会儿忙,实在顾不上。”
“两匹布?”张氏冷笑一声,伸手就把陈氏手里的蒸笼往旁边一推,糖糕撒了两个在地上,
“那破布粗得能磨破皮肤,也好意思拿出来?文谦中了举人,你们收了多少贺礼?连件像样的衣裳都舍不得给我做,是怕我穿了丢你们举人老爷的脸?”
这话一出口,院里的议论声彻底停了。
族老皱着眉走过来,沉声道:“老二家的,今天是文谦的好日子,有话回家说,别在这儿添乱。”
“添乱?”张氏梗着脖子,眼睛扫过院里堆着的米粮、绸缎,“我孙子中举,我这个亲奶奶来沾沾光怎么就添乱了?现在他们发达了,就想把我这个老婆子抛在脑后?我告诉你们,文谦能有今天,也有我苏家的血脉在!”
苏有山脸色涨得通红,上前一步想理论,却被陈氏拉住。
陈氏弯腰捡起地上的糖糕,拍了拍上面的灰,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娘,您要是觉得布不好,我这就让有山去镇上扯最好的料子,您先消消气,别吓着乡亲们。”
可张氏哪里肯罢休,索性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我命苦啊!儿子不孝,孙子出息了也不认奶奶!
当年我一把屎一把尿把有山拉扯大,现在他倒好,跟着外人享福,把亲娘当仇人!
苏蓁那个野丫头,当年就是个没人要的,现在倒成了王妃,还不是靠我们苏家的福气?文谦啊,你可不能忘了本!”
“娘!你少说两句吧!”苏有山终于忍不住吼出声,“小蓁是我们的女儿,不是什么野丫头!而且,文谦也不是你带大的,他上学读书可没花过家里半文钱!”
张氏被他吼得一怔,随即哭得更凶:“我想怎么样?文谦中了举,往后就是官老爷了,难道还能不管亲奶奶?”
这时,苏文谦从人群里走出来,脸上没了之前的喜气,眉头紧锁着。
他走到张氏面前,躬身行了一礼:“奶奶,你怎么说我都行,可是你不要说五姐,她现在可是一品王妃,你这么乱说话,会给苏家村招灾的。”
又道:“咱们苏家村不少生意都是五姐五姐夫或者是五姐那边的亲人帮忙照应的,那咱们村能发达,可跟这个脱不了干系。”
触及到大家的利益,周围的乡亲们也纷纷劝和,有的说
“文谦都这么说了,老二家的就别闹了”。
有的说“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张氏见众人都向着苏文谦,气得手都在哆嗦,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眼神却在院里的贺礼上扫来扫去,最后在苏有仓递过来的一篮子点心面前停下,伸手抓了两把塞进怀里,才哼哼唧唧地走了。
张氏一走,院里的气氛才慢慢缓和过来。
陈氏擦了擦眼角的泪,强笑着对乡亲们说:“让大家见笑了,快吃点心,刚蒸好的糖糕还热着。”
苏有山叹了口气,拍了拍苏文谦的肩膀:“去招呼乡亲们吧,你奶奶的话,你别在意。”
苏文谦摇摇头:“爹,没事。这么多年了,我都习惯了。”
可周围的议论声却没停,有人小声说“这也太过分了,亲孙子中举她不恭喜,反倒来闹事”,
也有人说“谁让养他们的是老大一家,不是苏有山一家,换做谁都眼红”。
不远处的土坡上,苏正禄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院里的动静。
他看见张氏撒泼,看见苏有山发怒,看见苏文谦冷静应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