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林齐甩袖离开。
贾芃双手抱胸,对着林思槐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信弃义、攀附权贵的陈世美!以后少往我师叔面前晃!看着你就恶心!”
林思槐魂思不属,全然没心思理会眼前少年的斥骂。
他已料想到,再过些时日,此类诛心之语会如雪花般向他砸来。
贾蓉婚后,与永安倒也琴瑟和鸣。
只是永安的保姆,和公主府的女官们规矩太多,他粗放惯了,一时有些难适应。
永安见他不乐,出言问他。
贾蓉拉她进到里间,见四下无人,才放松地仰躺在贵妃椅上。
“公主,”他看着永安仍仪态端庄地坐在椅子上,“你还挺不容易的。”
“为何?”
永安从不觉得自己有何不易,她身为亲王女儿,又破格封了公主,极受宫中和王府宠爱。
即使婚姻大事,也是父王千挑万选。
婚后贾蓉尊重体贴,洁身自好,从不摆男人架子。
就算偶尔“没规矩”,也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贾蓉笑指着她挺直的脊背,又指了指自己随意舒展的四肢,“我可从未见公主如我这般闲适躺着。”
永安微微一怔,低头扫过自己纹丝不乱的衣襟,又望向贾蓉慵懒自在的模样,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
“习惯了。”
“习惯归习惯,”贾蓉坐起身来,往旁边让了让,“这里就只有我们,你想笑就笑,想躺就躺,我又不会笑话你。”
永安犹豫片刻,终究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椅背上,却仍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裙摆。
贾蓉侧身在她身旁躺下,然后让她闭着眼睛。
撩起发丝在永安身上作怪,一面笑着念道:“忠顺王府永安,素有胆。一日昼卧,仿佛有物登床,遂觉身摇摇如架云雾。”
永安唇角翘起。
贾蓉笑问:“公主笑什么,你也碰上狐狸精了?”
永安撑不住笑意,作势要推他,贾蓉却不让,两人便笑闹起来。
外头传来保姆的声音,“公主,已过申时,该准备晚膳的仪程了。”
这声音如一盆冷水,瞬间浇散了满室的轻松。
永安下意识坐直身子,理了理微乱的鬓发。
方才的笑意还挂在嘴角,眼神却已恢复了平日的端庄。
贾蓉仍懒懒地躺着,扬声道:“知道了,稍候便来。”
外头的脚步声渐远,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吃个饭都要掐着时辰。”
永安好笑催促:“还不快起来!驸马爷这是要抗旨不成?”
“臣不敢,”贾蓉慢悠悠地起身,仍牵着她的手,“我还有三日假,明日带你回贾府跑马去。”
本朝规矩是先国礼,后家礼。
所以母亲和姑姑见了永安仍得行礼,贾蓉心里隐隐不舒服,索性随永安住在公主府。
如今和她相处数日,便知公主也是个疏朗开阔之人,想必也能和母亲和姑姑合得来。
从前连忠顺王爷都说永安只爱读书,他“嫁”进来之后才发现,永安除了读书也没有别的消遣。
母亲和姑姑最爱玩,正好让她们也带着永安玩玩。
永安出行都是轿辇,从未骑过马,一时也期待起来。
次日一早,两人突然回了贾府。
门房急着要去通报,被贾蓉拦住。
“我与公主回自己家,通传什么?”
贾蓉下马,自轿中扶出永安,对着小厮使了个眼色。
这些人便“恭敬”地请保姆和女官们往客院休息。
“你们干什么?我等不可离公主半步!”
小厮赔笑:“大人们也辛苦了,且先去用杯茶吧。公主那里有驸马在呢。”
永安回头瞥了一眼,贾蓉笑道:“放心吧,府里的人一定恭恭谨谨地把她们伺候好。”
两人先去贾敬的院中,略说了几句话就被请了出来。
贾蓉和她解释:“我祖父是不耐烦瞧见我,并非针对你。”
永安浅笑:“自然。”
她堂堂公主,贾敬有何好针对她的?
贾蓉一噎,摇头苦笑,领着她往尤清之院里去。
才进内院,便闻前方一阵笑语。
“香杏,你再过来点。”
香杏撑开布袋,仰头道:“姑娘,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你别动。”
惜春倚在树干上,朝下头看了一眼,拿起手里的竹竿,往枝头上的冬枣打去。
几颗冬枣带着枝叶落下,恰好掉进布袋里。
围着的丫鬟们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有个眼尖的丫鬟远远瞥见永安和贾蓉,忙低声提醒惜春。
“姑娘,公主和大爷来了。”
惜春低下头,从枝桠缝隙中瞧见两人。
唤道:“连华姐姐。”
一直守在树下的连华应声伸手,惜春倏地跃进她的怀中。
永安惊呼一声,贾蓉笑道:“没事,连华姐姐天生神力,还是从宫里出来的呢?”
她好奇地往连华身上看去。
贾蓉靠近她的耳朵低声道:“想不想让连华扔着你玩儿?”
永安没好气地睨他一眼。
贾蓉摸摸鼻子,没好意思说惜春常被连华抛着玩。
“那等我们回公主府了,我扔着你玩儿。”
“快闭嘴罢!”
永安看着匆匆走过来的惜春等人,脸上露出端庄的笑意。
“见过公主。”
“姑姑快请起。”
惜春笑盈盈地起身,转身从布袋里挑了几颗最大最红的冬枣递给永安。
“今年的枣子格外甜,公主可要尝尝?”
永安还未来得及开口,贾蓉就接过去,用帕子擦干净了才给她。
惜春抿唇一笑。
在“长辈”面前如此,永安难免有些不自在,接过枣子却不入口。
惜春笑道:“公主要不要试试打枣?”
永安有些犹豫,贾蓉投来鼓励的目光,替她取来长竹竿。
在惜春的指导下,她小心翼翼地朝枝头挥去,几颗枣子应声落下,惜春和丫鬟们齐声喝彩。
“我打下来了!”
永安神情雀跃,转头看向贾蓉时,眼中闪着明亮的光。
吩咐丫鬟收拾好冬枣,几人便往尤清之院里去,谁知她却不在。
银蝶给公主请安后,笑着解释:“夫人和两位姨娘被芃哥儿拉去习武场练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