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拨人,王辅臣抓住一拨,夏龙山抓住一拨,故意放走一拨。
当夜,除了三拨报信的倭寇,还有上千朝鲜壮丁,偷偷爬上塌陷的缺口,一路踩踏砖石堆、被倭寇发现射死数百人、游护城河又淹死上百人。
居然有七百多人,活着逃进明军大营。
其求生欲之强烈,无出其右者!
崇祯亲自召见,还赐给饭食,编成一营,留在军中听调。
看着一众饿极渴极、狼吞虎咽、真心归顺、对倭寇怀有深仇大恨的朝鲜壮丁,崇祯心头,突然灵机一闪,又有了个绝妙主意。
“尔等,都吃饱了吗?”崇祯淡淡道。
“谢陛下赐饭,我等,都吃饱了。”一众朝鲜难民,急忙跪地回话。
崇祯笑笑:“都起来,起来说话。”
“谢陛下圣恩。”一众朝鲜难民,又急忙跪地磕头,可还是不敢起来。
“跪着伤膝盖,倒显得朕不体谅百姓。”
“尔等不起来,坐着也行。”
“吃饱喝足没什么,就陪朕唠唠嗑、说说话就行。”
七百多难民,看大明皇帝如此仁慈、祥和,都泪目了。也很听话的,个个席地而坐,特别有安全感。
方正化急忙搬来一把椅子,崇祯也坐上去。
继续道:“尔等,为朝鲜百姓。朝鲜,为大明藩属。说起来,尔等也是朕的子民。”
“尔等或许不知道,五十年前,倭寇入侵朝鲜,杀了几十万朝鲜兵丁、奸淫几十万朝鲜妇女。”
“当时,还是大明辽东总兵李如松,率军平的叛、灭的倭寇。”
“如今,五十年过去了,倭寇狼子野心不死,又卷土重来,协助叛贼金自点,杀了朝鲜王李倧、世子李溰,朝鲜王室、朝鲜王公大臣,也一同被诛。”
“这一次,倭酋德川家光,起兵五十万,其目的,是来灭朝鲜、占土地的。”
“朕提天朝大军前来,就要为李倧、李溰报仇,为朝鲜苦难百姓报仇,灭了德川家光的五十万大军,让所有倭军,彻底从世界上消失,永绝倭寇之患。”
听着崇祯的话,七百多死里逃生的朝鲜难民,又感动得跪下了。
纷纷哭诉:
“要是陛下大军不来,朝鲜人就被倭寇杀光了,就灭种灭族了。”
“陛下是朝鲜人的活菩萨,陛下的恩德,我朝鲜人永不敢忘。”
“求陛下尽快攻破汉城,救出汉城里的百姓,他们的日子,生不如死啊!”
“请陛下赐我一杆长枪,我等愿为陛下先驱,攻进汉城!”
.......
七百朝鲜难民,个个群情激动。
有崇祯皇帝的支持,他们竟然,从逃命的难民,变成敢于期望复仇的难民。
崇祯笑笑,看向跪在第一排,说话还算利索的一个朝鲜难民。
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回禀陛下,小的叫李元昊,做的是布匹生意。”
“昨日,倭寇进城,把小的布匹给抢光了,还杀了小的老母,掳走小的妻女,押小的上城头,给他们摇旗守城。”
“小的与倭寇,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求陛下赏赐小的一杆长枪,小的愿为敢死队,和大伙杀进去,救回妻女。”
李元昊说完,紧跟着,七百多难民,至少一半跪前一步,大声请命,求给刀枪。不是救妻子,就是救女儿,或者妻女皆救。
崇祯却是摇摇头,轻轻一笑。
“诸位,朕知道,你们报仇心切,救妻女心切。”
“不过,恕朕直言,尔等未经操练,不懂战阵,这么杀进去,面对倭寇铁炮、弓箭、倭刀,那就是送死。”
“尔等放心,这汉城,朕一定攻破。尔等之仇,朕定当报之。尔等妻女,朕定当救之。”
“谢陛下圣恩!”七百朝鲜难民,又个个感激涕零,磕头谢恩。
崇祯继续道:“诸位,朕哨探得知,倭酋德川家光,率领四十万大军前来。”
“可是,这汉城之内,最多能容下十几万兵。”
“朕想知道,这剩下的兵,都哪儿去了?”
“陛下,小的亲眼看到,倭酋带着大军,撤走了。他们一定是听说,陛下率天朝大军前来,都吓跑了。”李元昊急忙道。
“陛下的大炮一响,倭寇一定吓得肝胆碎裂,夹着尾巴跑了。”一个朝鲜难民,急忙吹捧道。
“陛下率天兵天将前来,倭寇得知消息,一定都跑了。”
崇祯笑笑,摇摇头:“不对,尔等把倭寇想简单了,也太过乐观。”
“倭寇,这是想兵分两部,互为犄角,与朕二十万大军,在汉城决战。”
“朕决定,先破汉城,再依托城池,与倭酋大军决战。”
“只是,战端一开,倭寇就会铺天盖地杀来,汉城周边百姓,又得遭殃。”
“朕有好生之德,又有恤民之情,不愿生灵涂炭。朕打算,派尔等前往汉城周边村镇,告之倭寇残暴行为,组织各村镇百姓,向扬州、临津江方向撤逃。”
“朕觉着,只要撤过临津江,有明军保护,就安全了。”
“尔等说动百姓十户,朕授甲长之职。”
“说动百姓百户,朕授保长之职。”
“说动百姓千户,朕授里长之职。”
“上不封顶,越多越好!”
李元昊和众难民,一时面面相觑。
他们的父母妻儿都没救出来,反而去救其他朝鲜百姓,这让他们如何放得下?
不过,崇祯皇帝说的没错,如果没有明军帮忙,他们再怎么敢死,也只是去送死。
不得已,李元昊只得领命,悲伤道:“陛下,我等草民,遵旨.....”
“只不过,希望陛下杀光这些倭寇,为我等父母妻儿报仇!”
崇祯点点头:“那是自然!”
“对于倭寇,朕一个俘虏,都不想要。”
李元昊深深点头,一把抹干眼泪,大吼一声:“走......救百姓......”
立马带着七百多冲出来的难民,扑向汉城周边,各处村镇。个个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单单讲自己的遭遇,就能泪水横流、哭天抢地。
汉城周边村镇的百姓,听了情真意切、亲身经历的、对倭寇的控诉,也都吓得,大包小包、携老扶幼、拖家带口,连夜往扬州、往临津江方向撤。
只要撤过临津江,就得活命了!
朝鲜百姓的突然撤离,也被倭寇哨骑,敏锐察觉,快马报给掩蔽在水原都护府的德川家光和尚可喜。
德川家光突然有些搞不懂,疑惑道:“尚王爷,朝鲜百姓,一夜之间,突然逃往临津江。”
“他们这是...意欲何为?”
尚可喜咬着牙,冷冷道:“又是熟悉的味道,又是熟悉的配方。大将军,这一定是狗皇帝的计谋。”
“这狗皇帝,最懂蛊惑人心,最懂收买百姓。”
“依我看,他一定是利用大将军撤兵做文章,吓唬朝鲜百姓,哄骗百姓过江,来咱个釜底抽薪,跟大将军争夺民心。”
“到时候,即使大将军攻下整个朝鲜,也千里无人烟,没有一个朝鲜百姓,无半点好处可言,白白徒劳一场。”
德川家光恍然大悟,咬牙气愤道:“卑鄙!无耻!下流!”
“尚王爷,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