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闲谈许久,秦庆东才后知后觉,“你现在心心念念的全是少夫人 ,怎地,对我与季章,都毫无兴致了?”
朱宝月连连赔着不是。
秦庆东逗弄着她,心情大好,转身看着针线笸箩里,还有绣样,顺手拿了起来,瞧着是朵绣到一半的牡丹花鞋面,“哟,倒是精致,我素来知宝月姑娘的手,能书能写,亦能弹琴摇筝的,不曾想还有这个手艺,给自个儿做的?”
朱宝月难得急切的从秦庆东手上抢了过来,“是给贵人做的,二公子身为大丈夫,不该碰这些的。”
做给贵夫人的,秦庆东作为外男,是不该碰触。
他听来,有几分羞赧,摆手说道,“做给谁的,让你这般小心谨慎!”
朱宝月浅笑不语。
只喊婉儿收了针线笸箩,秦庆东更为好奇,“谁家夫人竟是知你有这个手艺,若说我说来,你可别弄这些, 一针一线的,绣得腰酸背痛不说,还伤眼伤手的。”
朱宝月含笑低头,“多谢二公子挂心,奴家也不做多,一年两三双罢了。”
“咦,做给谁的啊?”
秦庆东越发好奇。
朱宝月摇头,不愿说来,在她想来,宋观舟喜爱她的绣样手艺,是莫大荣幸,但她是不能对外说少夫人穿个伎子做的鞋履,一旦传扬出去,连累少夫人的名声。
她闭口不言,秦庆东耸耸肩头,也没追问。
吃了两盏热茶,方才起身,“季章该?值了,我且去接他,姑娘保重。”
朱宝月送他出门,忽地问道,“……二公子,金家大姑娘是真的 要成亲了?”
市井传言,沸沸扬扬。
满月楼想避开也是不能。
秦庆东立在风中,迟疑片刻,方才回头,“是啊,正月十六就成亲,明儿是她母亲出殡, 以后啊,她贵为郡王妃,宝月姑娘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说完,迈步出门,春哥抱着斗篷追了上去。
“二公子,快些穿上,天冷!”
待马车离去,朱宝月才牵着裙裾入门,随着房门落闩,满月楼又恢复静寂。
“好姑娘,难得这二公子还挂心你呢。”
朱宝月点了点头,“……妈妈,我给少夫人做鞋履的事儿,一定要守口如瓶,万不能传扬出去。”
“好——”
老婆子扶着朱宝月,往炭火盆子旁坐下,“你呀,这腊月底就身子不适,要妈妈说来,就是忧思过多,新年添新岁,还是少思量那些无用之事的好。”
“妈妈说的哪里话?”
“哎,给少夫人做鞋做袜,实在耗费心神精力,若不然……,就不做了。”
在她想来,公府的少夫人,怎可能会穿她们这样不入流身份做的物件儿……
这不是浪费嘛!
朱宝月知晓妈妈的想法,她抬头看去,“妈妈,少夫人甚是喜欢,她是个坦荡的女子,不会骗我。”
这——
“她帮衬我许多,妈妈也是看在眼里的,我身份凋零,手头拮据,若要是送金送银的,女儿也没这个能耐,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女儿也做不出这等事儿,只是几双鞋履,我爱做。”
吏部官邸之外,秦庆东的马车早早到来。
这会儿,天上又飘下碎米雪,秦庆东拢在斗篷里,哈了口白气,“今岁这天气,实在冻人。”
春哥在外,来回跺脚取暖。
“二公子,没准儿今夜要下大雪呢,您看,天上灰蒙蒙的,还刮风咧。”
秦庆东叹口气,“好生盯着,莫让四郎瞅空跑了。”
“放心吧,二公子,小的生了一双火眼金睛——,嗳,四公子,这儿!”
春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身官袍加身的裴岸,与几位同僚走了出来。
他倒是胆大,小跑上去喊住裴岸。
“春哥,溪回在此?”
“是啊,小的同二公子专门来接您的。”说话间,指着拐角处的马车。
“溪回寻我有事儿?”
裴岸呢喃道,转身同同僚拱手告辞,阿鲁这会儿正好也牵着马过来,“四公子,可是小的来迟了?”
“正好。”
话不多说,走到马车跟前,也没掀帘推门,“溪回,何事?”
“上车。”
秦庆东抖抖嗖嗖,蜷缩在马车里头,简明扼要两个字,倒是裴岸犹豫不决,“要去耍玩,今儿罢了,好不容易?值的早,我且回去。”
“观舟在我家。”
嗯?
下一刻,裴岸直接上车,“怎地今儿去接观舟回去?”
秦庆东呲牙, “今儿好日子啊。”
裴岸摇头失笑, “日日都是好日子,知你离开观舟吃不下饭,走吧。”
“府上——”
“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自是与公爷说了明白的,还是公爷好,开口就让我家多留观舟几日。”
裴岸浅笑, “府上都心疼观舟没个娘家。”
“放心,往后秦家就是她的娘家,本来正月初二就来接,但你也知晓, 我们秦家平日低调,但过年这几日的应酬往来,可是不少人。也因这个,才耽误了。”
“观舟那性子,怕是也待不住几日呢。”
说几日,都是客气。
最近宋观舟想着干活,恐怕也就是过门拜访,请个安,哪知秦庆东笑道,“三五日怕是有的。”
“咦,她不盘账了?”
秦庆东抬手,给了裴岸肩头一拳,“大正月的,歇几日不可啊?”
裴岸摆手,面带无奈,“我是盼着她歇的,可她性子执拗,年初二就开始干活,没个白日黑夜的, 就埋首在书房里。”
“今儿我去接的观舟,倒是不见她带着账册过来,你们府上忍冬带着蝶衣蝶舞过来,对了,临山大哥也一起。”
“带了临山大哥?”
秦庆东点点头,“观舟到秦府来,也想四处走动, 若身旁没个人的,也不安稳。”
说到这里,秦庆东有意无意的看着裴岸。
但裴岸面色上头,毫无担忧,“……一会子我同临山说,还是别带着观舟四处去走, 明日宏安郡主出殡,再过几日是金拂云成亲, 莫要被冲撞了。”
“说来,明日你去否?”
裴岸思来,还是点头,“怕是要去,至少上柱香的,郡主对旁人不知,从前你我游学过去,她甚是慈蔼,也给予诸多照顾。”
秦庆东抓头,“我是不想去。”
“只是上炷香的事儿,何况,我也想见见金拂云。”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