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拂云的身形,在一众孝服中,并不显眼,哪怕她十分瘦削,可宋观舟一眼能看到她,是因这群人都在低头哭泣时,唯有她仰起脸来, 直面飘下来的雪花。
面容上的细微表情,宋观舟没有看清楚。
她也不想揣测,只定定看着那抹身影,一旦锁定之后,会发现金拂云比旁人更好认。
因为,她瘸了腿。
哪怕有系着白布的丫鬟在旁搀扶,她也走得艰难,一瘸一拐,实在醒目。
“少夫人,那腿瘸之人,就是金拂云。”
蝶舞眼神好,立时提醒,宋观舟微微颔首,“她这腿脚伤了好些几个月,竟然还不好。”
“奴倒是巴不得她一辈子瘸了。”
忽地,刮来寒风,吹得窗棂忽地关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少夫人, 您没事儿吧?”
未等开口说没事儿,楼下忽地有人喊道,“着火了,快救火!”
宋观舟翻了个白眼,难不成每次她出来,都有事儿?
蝶舞几人慌张的不行,抓着东西扶着宋观舟,连斗篷都来不及穿,就往门外跑。
雅间不多,但客人不少。
大家慌里慌张,仓皇挤到楼梯口,就在这时,听得一声闷哼,宋观舟立时侧首,“忍冬——”
她几乎不做多想,追着忍冬回到雅间。
蝶舞蝶衣反应过来,“少夫人,不可回去,危险!”可已迟了,宋观舟早已拔下簪子,狂奔进去。
二人不管不顾,也跟着进去。
忍冬被勒得翻白眼,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否则定然是让宋观舟赶紧逃,可惜——
下一刻,昏花的眼眸中,飞奔进来一个人。
“站住,否则我杀了——”
话还没说完,宋观舟举着簪子就冲过去,对着勒住忍冬的蒙面男人,死命的扎了下去。
“放开!余成,我知是你!”
啊——
低低一声呼痛,让余成猝不及防的松了点点力度,忍冬濒死之时,求生欲望也很强,使劲抓下余成的手臂,重重一口咬了上去!
“滚——”
宋观舟的缠斗,她这会儿也顾不得淑女形象,簪子掉了,就双手抓住余成的胡须头发,像个泼妇一样,撕扯着踢。
余成勒住忍冬不放,一时之间想要反抗,都不成器。
就在他瞅准时机,一脚踹到宋观舟小腹上,才把宋观舟踹飞,就在他准备勒死忍冬时,蝶舞蝶衣已经赶进来,这姐妹二人是学过拳脚功夫的。
“少夫人——”
“别管我,快去救你冬姐!”
不等宋观舟吩咐,二人嗖的掏出衣袖中的短刀,左右包抄,对着余成就杀了过去。
临山呢?
为何临山还没来?
宋观舟扶着小腹,疼得差点起不来,她回望房门,晃动的房门外,空无一人。
拼了!
她的簪子落了,两手空空,正愁没有趁手的工具时,眼眸突然瞥到桌案旁侧的炭火盆子。
她也不管烫不烫的,端起来就冲了过去,“闪开!”
蝶舞蝶衣一听,分散逃开,忍冬双手抱着余成的胳膊,艰难摆脱时听得这话,立时侧首。
炭火盆子连盆带炭的,直接朝着余成和忍冬飞去。
“啊——”
“嗷,贱人!”
前头呼痛,是忍冬, 炭火飞来,她虽说是侧首,可原本的疤脸还是被猩红火炭沾染到,烫得直叫痛。
后者则是余成。
他用的布巾蒙面,而非面具,炭火飞来,直接灼烧了面巾,袭击到他的面颊。
“啊——贱人!贱人!”
是余成无二。
趁着余成短暂的松懈,宋观舟与蝶舞蝶衣蜂拥上去,余成一时之间应接不暇。
招式都使不出来,五人扯成一团,跟市井泼妇打架无二。
就在蝶舞蝶衣的短刀毫不留情要扎到他时,他单手难以应对,只能松开忍冬。
忍冬转身抓着他胳膊,嗷呜一口,又咬了上去。
“贱人,去死!”
他疼的一巴掌打了过来,眼看忍冬就要中招,宋观舟嗷呜一嗓子,双手抓下余成的面巾,上手死命一挠——
“宋氏,你难逃腰斩一死,且等着吧!”
一脚踹开忍冬,余成原本挟持忍冬的刀刃,白森森的朝着宋观舟就奔了过来。
“少夫人,小心!”
蝶舞飞扑过来,欲要拦住气势汹汹的余成,就在余成刚要够着宋观舟时,听得当啷一声,临山举着菜刀,稳稳接住了余成的短刀。
临山,终于来了。
余成知晓临山,他出了个狠招之后,买了个空挡,欲要夺门而出,临山顾着保护宋观舟,刚要去拦时,余成马上瞅空,奔向窗棂,破窗跳下去。
“大哥,他跑了!”
蝶舞蝶衣追过去,只看到跌落下去的男人,踉踉跄跄爬起来,几步没入人群。
二人欲要追下楼,被临山呵住。
“穷寇莫追,快些扶住少夫人!”
宋观舟揉着小腹,嘶嘶倒吸凉气,余成那一脚,实属不轻,也是临山在跟前,不然她都要掀开来看一眼,铁定青了。
蝶舞姐妹赶紧上前来,“少夫人,您可还好?”
那一脚,实打实的。
宋观舟在二人搀扶下,勉强坐在椅子上,“有些疼,可惜让他跑了,忍冬——”
忍冬这会儿抚着胸口,惊魂未定挪步到跟前,“少夫人, 奴没事儿。”
“可烫着你了?”
忍冬摸了摸疤脸处,“奴这疤脸,压根儿不怕烫……”但脖颈拉下领子,看到的淤青掐痕,还是让宋观舟恼怒起来。
“这亡命之徒,竟是还敢来动手!”
临山也觉诧异,“少夫人,属下是查探过的,大将军在溧阳处理了余成。”
“处理?哪样的处理?”
“大将军灭了他的口。”
呵!
宋观舟指着被撞掉半扇窗的窗口,“……死灰复燃?”
临山陷入沉默。
“少夫人,适才属下送走宋公子,准备上来时,后厨起了火,一时之间,茶客四散,堵住了楼梯——”
“声东击西罢了。”
到这一刻,宋观舟扶着酸涩疼痛的小腹,沉声说道,“临山大哥,他如今叫陈兴旺,晚间回去,我让秦二与你说说。”
“少夫人,您早知他在京城?”
这时,蝶衣再是没忍住,委屈说道,“临山大哥,若不是少夫人年初二晚上出来寻漱玉姑娘,根本就不会知晓余成潜伏在京城……”
轰!
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