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躺在地上。
跟个半成品哥斯拉似的。
呼吸微弱,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光。
时间就是命。
“行,我和包子带他走!”
我一咬牙,不再废话。
包子也呲牙咧嘴的点头:“抬!我豁出去了!丁一你丫欠我的,下辈子都得还!”
古村长不再多言,身影一晃,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通往寨子的黑暗里。
我和包子也顾不上多想,开始跟丁一较劲。
把他那死沉的身体挪到担架上,简直比跟怪物打一架还累。
我左臂又麻又疼,使不上劲,全靠包子和一条好胳膊硬拽。
包子刚才挨那一下也不轻,喘气都带抽抽的。
好不容易把丁一安置好,我俩抬着担架,感觉像抬一座小山。
山路崎岖,碎石遍地,深一脚浅一脚。
那几根破树干捆成的担架吱嘎作响,随时要散架。
没走多远,我和包子就汗如雨下,胳膊腿直打颤。
“果子…呼…不行了…歇…歇会儿…”
包子喘得跟风箱似的,脸憋得通红。
我左臂钻心的疼,也快撑不住了,赶紧找块稍微平点的石头放下担架。
包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哼哼。
“妈的…这趟亏大发了,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丁一这王八蛋,必须加钱!”
包子一边喘一边不忘算账。
我看着昏迷不醒的丁一,又看看累瘫的包子,心里也直骂娘。
这一路,简直是对肉体和精神的双重酷刑。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蒙蒙亮,终于能看到山脚的轮廓了。
我们找了个茂密的庄稼地钻了进去,把丁一藏好。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虫鸣。
“包子,天亮了,你腿脚麻利点,赶紧下山,找个地方,弄辆车。”
我靠着田埂,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包子揉着胸口,一脸苦相:“弄车?上哪弄车去?抢啊?”
“抢个屁!”
我瞪了他一眼:“买,买辆旧的,能开就行!这年头,乡镇上收废品的,跑黑车的,手里都有破车,咱俩身上的钱应该够!不够的话,你就发挥你三寸不烂之舌,忽悠!押身份证!总之,必须弄到车!只有自己开车回瓦寨,才能少点麻烦,不然丁一这造型,坐火车?坐大巴?分分钟被当成生化危机给突突了。”
包子想想也是,一咬牙:“行,我豁出去了,不就是忽悠吗?只要不出卖我的肉身就行!看我的!”
他挣扎着爬起来:“你看着点他,我快去快回。”
包子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晨雾里。
我守在丁一旁边,神经紧绷。
庄稼地里湿气重,露水打在身上冰凉。
丁一呼吸还算平稳,但我时不时就摸摸那个黑皮袋子,生怕他又突然犯浑。
时间过得贼慢。
太阳从山尖爬到d头顶,晒得人发晕。
我左臂的伤口开始一跳一跳的疼,那股阴冷的麻痹感似乎又往上蔓延了一点。
我不会也中了噬髓鳞蛊的毒吧?我体内有灵犀蛊,应该不怕吧?
“操!”
我低声骂了一句,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
包子这家伙,说快去快回,这都快中午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该不会忽悠不成反被揍了吧?以他的身手,七八个人应该近不了身,但他受伤了啊……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就在我快把庄稼地里的蚂蚁窝研究透彻的时候,远处终于传来包子的我喊声:“操,果子,我回来了!”
我精神一振,探头望去,只见包子灰头土脸的跑过来,在他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车。
一辆车!
当我看到那车的全貌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那是一辆面包车,没错。
但它的旧已经超出了我对旧的认知范畴。
车身锈迹斑斑,油漆剥落得像得了皮肤病,好几处用不同颜色的铁皮打着补丁。
前保险杠耷拉着,用铁丝勉强固定。
两个大灯,一个瞎了,另一个罩子裂了,就像个独眼龙。
四个轮子看起来都不太圆,轮胎花纹都快磨平了。
最绝的是车屁股,后窗玻璃碎了一半,用透明胶带粘着块脏兮兮的塑料挡风。
这玩意儿还能叫车?
它还能动?
“包子,你就买了这玩意儿?”
我指着那辆破铜烂铁,声音都在抖。
包子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一脸得意:“咋样?我厉害吧?别看它破,但能跑!发动机声音贼带劲!关键便宜啊!那收废品的老头死活不卖,我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把身上的钱都给他了,他才松口!他说这车跟他十几年了,有感情,要不是看我有诚意……”
“停停停!”
我赶紧打断他:“有感情?我看他是怕这车半路散架砸死人吧?你确定它能开一千多公里到瓦寨?”
“放心!”
包子拍着胸脯,拍完又疼的呲牙咧嘴。
“那老头打包票了,说这车虽然看着破,但皮实耐造!跑长途没问题!他还送了我半桶机油和一把扳手,说路上哪里松了自己紧紧就行,这叫买一送二,贴心服务。”
“……”
我看着那辆好像随时会原地解散的面包车,再看看地上昏迷的丁一,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但没办法,这已经是唯一的指望了。
“行吧,抬人上车!”
我只能认命了。
我和包子又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丁一这尊大神塞进了面包车后座。
好在这破车空间够大,后座放倒,丁一勉强能躺下。
一进去,一股浓烈的机油味,汗臭味和说不出的霉味混合在一起,直冲脑门。
“咳咳…这味儿,够劲!”
我被呛得直咳嗽,赶紧摇下我这边的车窗。
没错!是手摇的,而且摇把还特别涩。
我坐上副驾驶,包子坐进驾驶座,插上钥匙。
他深吸一口气,好像在进行神圣的仪式,然后猛地一拧!
“突突突…吭哧…吭哧…噗…突突突…”
一阵剧烈的咳嗽和放屁声从车头传来,车身跟打摆子似的抖了半天,排气管喷出一大股黑烟,终于…勉强算是启动了。
“你看,我说能行吧?”
包子得意的挂档,档位杆松得能转圈,然后猛踩一脚油门。
车子发出一声嘶吼,猛的向前一窜。
然后…熄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