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君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是一夜没睡。
“果子,咋样了?”
“死不了。”
我打了个哈欠,又牵扯到伤口。
“大君,那边咋样了?”
“嗯,收拾得差不多了,光头强那边,我也谈完了。”
在电话里,我听见了他点烟的声音。
我心里一紧,赶紧问:“咋说的?那个猴子没死吧?”
“没死,命保住了,肠子破了,缝了不少针,遭点罪,但没生命危险。”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至少没出人命。
“你在菲菲那呢吧?我这就去找你,顺便给你带点营养早餐。”
大君挂了电话,来的迅速,大概十分钟,门就被敲响了。
黄菲菲也醒了,赶紧跑去开门。
门外的大君,眼睛里带着血丝,但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
他进门把早餐放到茶几上,然后看了看我包得像印度阿三的头,笑了笑。
“买了两份鸡蛋脑,给你补补脑子。”
我确实有点饿了,昨晚光喝酒了,打架又耗费了体力,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
我招呼黄菲菲一起吃,大君又递给我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皮薄馅大,真香。
“大君,光头强怎么同意和解的?”
大君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赔了他一笔钱,医药费我出,额外再给两万块营养费。等猴子出院了,我再摆一桌和头酒,这事就算翻篇了。”
嗯?给了钱还要摆酒道歉?
我眉头立刻皱了皱,大君在春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处理,等于是向光头强低头了。
这以后他在春城,还怎么混?
“大君,这事……是不是有点……”
我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大君摆摆手,打断我:“果子,别多想。道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回事。打打杀杀解决不了所有问题。咱算是理亏了一层,能用钱摆平,是最省的办法,面子值几个钱?安稳最重要。”
他说的轻松,但我心里明白,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
大君这人,我大概知道一些他的经济实力,我估摸着大部分赔的钱都是借的。
“大君,不好意思了……”
我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
“滚蛋!跟我还说这个?”
大君笑骂着锤了我肩膀一下:“朋友之间,不说这个,你没事就行,剩下的都是小事。”
他越是这么说,我心里越不是滋味。
心里想着等会给包子打个电话,让他先取十万块钱给大君。
正想着,房门又被敲响了,是包子。
门一开,包子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晃了进来,那造型跟国宝他亲戚似的,浑身还带着一股烟酒混合熬夜的颓废味儿。
“哟呵,咱家大英雄能下地了?”
他一屁股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调侃我:“你能去表演顶碗了,咋样,还晕乎不?”
“去你大爷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把剩下的半拉包子塞嘴里。
包子瞅了瞅茶几上的早餐,又看了看大君,打了个巨大的哈欠:“那边咋样?光头强那孙子没作妖吧?”
大君把和解条件简单说了下,赔钱,摆酒。
包子听完,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挑了挑眉毛,咂咂嘴:“哦,能用钱解决就行,那王八蛋倒会讹人。”
他转头看我:“果子,你呢?顶这造型是在春城耗到拆线再走,还是现在买票回津沽?你要这副尊容回去,八爷能笑到你伤口二次崩裂你信不信?”
我想想八爷那幸灾乐祸的鸟脸,顿时一阵恶寒。
确实,这要是回去了,非得被它笑话一整年不可。
“拆了线再走吧。”
我悻悻地说:“好歹等这纱布拆了,不然太跌份儿。”
旁边黄菲菲眼睛不易察觉的亮了一下,嘴角微微弯起。
她立刻转头对大君说:“君哥,那……那我这几天先不去上班了,吴果这样……得有人看着点。”
大君很爽快的点点头:“行,旅馆那边砸得稀烂,正好重新弄一下,放几天假。你安心照顾病号吧。”
他说完站起身:“行了,你俩歇着,我再去店里盯着点收拾,包子,你走不?”
包子瘫在沙发上摆摆手:“君哥你先忙,我就在这沙发上挺尸了,困得眼皮都撩不开了,补个觉再说……”
话音没落,这货脑袋一歪,居然就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得,这沙发归他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上了近乎某种圈养动物的生活。
吃了睡,睡了吃。
黄菲菲变着花样给我整吃的,炖汤炒菜,伙食标准直线上升。
包子则彻底成了夜行动物,白天霸占着沙发睡的天昏地暗,一到晚上就精神抖擞地出门,也不知道去哪嗨皮,天亮才带着一身香水味回来,继续抢占沙发,循环往复。
时间过的挺快,到了拆线这天。
后脑勺伤口愈合得痒痒的,怪难受。
黄菲菲陪着我去了那家私立医院。
路上阳光挺好,她走在我身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吴果……你现在的手机号是多少?之前那个……打不通了。”
我有点尴尬的报出一串数字,她拿出个小巧的诺基亚,很认真存好,还核对了一遍。
拆线的过程比缝的时候轻松点,但感觉也挺奇妙,能感觉到线头被抽出去的细微触感。
医生看了看愈合情况,说不错,嘱咐了几句近期别吃辛辣刺激的,伤口那块注意防晒别留太深印子之类的。
从医院出来,脑袋顿时轻松了不少,虽然摸起来还有点凸起,但总算摆脱了那圈纱布。
我没直接回黄菲菲那,而是拐去了附近的银行。
取了十万块钱,用银行给的牛皮纸信封装好,挺厚实一摞。
我把它塞给黄菲菲。
“这钱,你帮我给大君。”
我语气尽量随意:“就说是赔给光头强的那部分,不能人让大君拿钱。”
黄菲菲捏着那厚厚的信封,愣了一下,想推辞:“这……君哥他说……”
“拿着。”
我打断她:“没道理让大君又赔面子又贴钱。你要不帮我送,我可就顶着这刚拆线的脑袋给他送去了啊?”
她看着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