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窦孝臻和贼寇的默契煽动下,原本已经心生退意的贼匪,眼中再次燃起了光芒——
对生存的渴望。
既然此事已经没有退路,要么冲出去,要么死在这里,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于是,在箭雨下幸存的四千余名贼匪,纷纷攥紧手中武器。
并随着贼寇的一句高喝,嗷嗷怪叫着,朝着峡谷出口的重甲兵疯狂涌去。
一时间,峡谷中喊杀声震天,贼匪们如同疯魔一般,不顾生死的冲向重甲兵。
大部分贼匪彼此勾连成阵,犹如猪突猛进的狂冲、暴冲、劲冲,似乎是与前方拦路的重甲兵,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身手矫健些的,则零零散散的爬上悬崖,试图袭击埋伏其上的弓箭手。
看着贼匪们的垂死挣扎,苏定方冷哼一声,脸色波澜不惊。
“哼,不知死活!”
只是微微抬手,对着弓箭手再次下令:
“瞄准那些爬上悬崖的贼匪,统统射杀!绝不能让他们靠近悬崖,威胁公爷安危!”
弓箭手们闻声而动,压低弓身,朝着爬上悬崖的贼匪瞄准。
下一瞬,箭镞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将那些正在攀爬的贼匪纷纷射落,或是摔得粉身碎骨,或是被冲锋同伙踩踏成灰。
而在峡谷两侧,重甲兵们依旧坚守阵地,不动如山。
只是手中长槊不断挥舞,将冲来的贼匪一一刺穿。
饶是一众贼匪足够悍不畏死,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反抗显得那么徒劳,苍白且无力。
反观甲士的每一次反击,都会留下大批尸体。
前排贼匪握着刀斧,嘶吼着迎上前来,但还不等甲士接触,便被早有防备的甲士,以长槊狠狠刺穿胸膛。
甲士手臂微微发力,将贼匪尸体高高挑起,再猛地甩向后方。
尸体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腥的弧线,重重砸在人群中,将五六名同伙撞倒在地。
肉与肉碰撞的闷响,与凄厉的哀嚎声混杂,几乎同时惊起。
随着时间流逝,峡谷中的鲜血混杂着并未燃烧的猛火油,已经堪堪没过脚踝,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更是浓得让人窒息。
“冲锋!”
随着左卫队正的命令落下,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重甲甲士的踏步锋,便如一柄烧红烙铁刺入黄油,瞬间撕开了贼匪本密不通风的人山人海。
前排贼匪与甲士不过刚一接触,便瞬间倒飞而去,筋骨尽断,口撒鲜血,将后方同伙撞到一片。
这些或是衣不蔽体、或是仅着单薄皮甲的贼匪,在全副武装的甲士面前,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杀!”
一名甲士怒吼着,手中长槊奋力横扫,将围上来的三个贼匪拦脖截断。
鲜血喷涌而出,纵使滑腻血液溅满玄甲,但却不见有丝毫动作滞涩。
甲士们踩着满地尸体,稳步向前推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冲锋。
就凭这些粗制滥造的武备,砍在甲胄上也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白痕,连让他们身形一顿的资格都没有。
又凭什么让他们躲闪!
秉承着如此信念,甲士全然无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刀剑枪棍,一拿一放间,尽是中式古典暴力美学对于视觉的冲击。
鏖战、厮杀,红的黄的白的绿的,迸发而出。
一贼匪眼见同乡兄弟接连惨死,眼睛逐渐血红。
喉咙里爆发着低吼,斧头高举过头顶,一路穿行哄乱人群,接近甲士。
但当手中斧头成功命中,闪过的唯有一片火星。
紧随其后的,是“铛”的一声脆响。
甲士轻挥长槊,将眼前斧头被弹飞,贼匪虎口震裂,鲜血直流。
还不等贼匪反应过来,甲士晃了晃脑袋,恢复如初,反手一槊,便刺穿了他的喉咙。
贼匪瞪大眼睛,双手死死抓住槊杆,身体随着甲士的步伐被拖行,鲜血在地面拖出一道长痕。
借人群隐藏身形的窦孝臻,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幕,气得是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可这满腔怒火又该如何发泄?
只能是眼睁睁看着,对方兵卒携无敌之势,肆意砍杀麾下贼匪。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群如同杀神般的甲士,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论装备,他们这一身玄色重甲,甚至比皇家禁卫的制式铠甲还要精良;
论战力,举手投足间皆是杀伐之气,更绝非普通府兵能比。
“玛德,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接下来某又该如何破局?!”
窦孝臻心中怒吼着,双手紧攥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原以为,只要冲出峡谷,就能博得一线生机,就这些重甲兵,又如何追赶他们这些轻骑?
但现在看来,别说冲出峡谷,他们能不能活过今天都是个问题。
就在窦孝臻愣神之际,突然,耳边传来箭矢破空的呼啸声。
他下意识的一个驴打滚,堪堪躲过。
扭头一看,只见三根长槊狠狠扎在了刚才站立的位置,槊尖入土半尺,泥土飞溅。
窦孝臻吓得浑身冷汗,心脏狂跳——但凡慢上一丝,他就要被扎成筛子!
抬头见甲士们整齐划一的动作,还有那陷入拼杀,仍不见丝毫不乱的军阵...
窦孝臻心中,突然萌生一个可怕的念头。
虽然有面甲遮挡,但单从对面结成的军阵、还有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凶戾,但凡他不是个脑残就能猜出——
这群甲士特么的是皇家禁卫!
可他随即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在这剑南道一带,除了随李斯文南下的左卫,又哪里来的第二支如此精兵悍卒!
“这跟哪哪都对不上号啊...李斯文?他现在还被围困在了巴州,又怎么可能跨越数千里,跑到嶲州来截杀某等!”
可疑人选一一划过心头,窦孝臻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巴拉朵和江南世家传来的消息,皆是一口咬死,说李斯文被死死困在巴州,连突围都困难。
又怎么会有余力来这里设伏!
更别说,李斯文麾下若是藏了一支如此无敌雄师,又何至于被围困巴州,连发两封绝命书。
还是说,之前的一切都是李斯文的疑兵之计?
蒙骗皇帝与满朝文武,顺带给见死不救的江南世家挖坑...其中好处数都数不清!
可是...凭什么?
他堂堂武勋,未来前途无量的开国勋公,就算是给陛下办事,也不至于拿拼去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