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都安好啊。”
陈序笑着开口，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自他带着林四海奔赴破岭军前锋行营，再辗转归来，已过去一年有余。
这一年间，血雨腥风的战场厮杀、险象环生的秘境探索，桩桩件件都在他心头刻下痕迹，此刻看着乌寒、苍瑜二女，见她们身姿更显挺拔，周身萦绕的灵气愈发凝练，心中满是欢喜，以乌寒的天赋，怕不是已修入化灵境中期了。
思绪不禁飘回最初在乌氏部族寨子的时光，那时乌寒修行完整法诀比自己晚，却凭借惊人的悟性，提早几个月开辟识海。
而这一年多来，陈序奔波于各方事务，为协调势力周旋、为筹备资源费心，这般耽搁下来，修行进度竟又被乌寒反超。
再看向苍瑜，陈序眼中满是赞叹，初到星辰峰时，她不过通玄境中期修为，如今短短一年，竟已达通玄圆满之境。
星辰峰充裕的灵气如同无形的养分，悄然滋养着修士的神魂，虽说苍瑜的修行资质略逊乌寒，但也称得上是上上之资，此番归来，倒是正好能助她冲击化灵境大关，到时候祈原商会便又能增添一位化灵境修士。
“阿序哥。”
乌寒与苍瑜几乎异口同声地唤道，眼底的关切与欢喜藏也藏不住，二人望着陈序安然无恙的模样，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欲冲破桎梏，只是碍于周围还有旁人，只能强自按捺，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微微发颤。
苍瑜的目光很快被陈序肩头一抹艳丽的红吸引，眼中泛起好奇的光芒道：“阿序哥，这是沙漠中的红狐吗？周身如红绸一般，倒是漂亮的很啊。”
她踮起脚尖，凑近打量，发间的铃兰香气与红菱身上若有若无的沙枣味混在一起。
陈序抬手轻轻抚了抚红菱柔顺的皮毛，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道：“她叫红菱，有两只小尾巴，是我在沙漠中无意救下的红狐异种。红菱，以后你就要在这里生活啦，可要听话啊。”
话音未落，红菱便仰起脑袋，红宝石般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发出几声娇俏的叫声，仿佛在回应。
苍瑜的部族曾在埋骨沙漠边缘讨生活，对沙漠里的生灵自然不陌生，但双尾红狐她还是头一回见，她难掩兴奋，双手小心翼翼地托住红菱，掌心的温度透过柔软的绒毛传来。
红菱似是察觉到善意，轻巧地一跃，跳上苍瑜肩头，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又发出几声欢快的 “吱吱” 声，惹得苍瑜忍不住轻笑出声，清脆的笑声回荡在院落中。
陈序与乌寒、苍瑜等人并肩踏入前院，石桌上摆好着几盏精致的茶碗，蒸腾的热气在渐凉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众人围坐时，铁熊特意将主位空出，等陈序坐下才憨厚地挨着长凳边缘落座，宽大的身躯几乎占去半张石桌。
“铁熊，辛苦你了。” 陈序开口说道。
铁熊挠着后脑勺笑出声，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有你在外面辛苦，按你走时说的，我们除了偶尔去云秀峰外山门、万山谷换物资，其余时间都窝在这儿修行。”
他的笑容渐渐敛去，粗粝的手掌无意识地捏紧茶碗，又说道：“虽说从外山门弟子那儿能听到雪原战事吃紧的消息，可打听不到你的半点音讯，大伙儿夜里睡觉都不踏实。”
陈序摆了摆手，笑道：“没传言那么凶险，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你们的修行进度如何？资源够不够用？还有我师姐的青竹峰，经营得怎么样？”
铁熊说道：“这儿简直是修行宝地，也就清平湖上游的水潭能勉强能与这里比较，从荒原带来的五十族人中，已经有三十人成功开辟识海，好几个快到通玄中期了。凡民里也藏龙卧虎，我挑出十几个苗子，半数都踏入通玄境了，现在咱们星辰峰，光开辟识海的就有五十多人。”
说到这儿，铁熊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神情有些无奈的说道：“新垦的药田倒是不少，可草药生长有点太慢了，一时半会儿难见收成，好在乌寒、苍瑜拿出不少丹药接济大家，这才没在资源上犯难。”
暮色愈发浓重，檐角的铜铃在晚风里发出细碎声响，陈序摩挲着茶碗，心中暗自惊叹，不过短短一年，星辰峰竟有三十多人开辟识海，这等规模已不输祈原商会在荒原多年积累的通玄修士数量，他抬眼望向院外隐在暮色中的清平湖方向，暗忖看来是时候开放清平湖上游的水潭了，让族人们都能受灵气滋养了。
陈序指尖叩了叩石桌轻声说道：“不错，不错，灵草生长慢，等产出还得一两年，但修行可不能耽搁。这次外出倒有收获，攒了不少宗门功绩点。” “外头族人的修行要紧，你们几个也不能落下。小寒都到化灵境中期了，阿瑜通玄圆满，飞桃和梨儿都没落下吧？”
乌寒垂眸搅着茶盏，水面荡开的涟漪映得她睫毛轻颤：“阿序哥，飞桃都到通玄后期了，离冲圆满还差些火候。”
陈序望着乌寒如玉的侧脸，嘴角笑意加深：“还是你这个师父教得用心。”
他又转向苍瑜，从怀中掏出个古朴的玉盒，“阿瑜，你既已通玄圆满，可以冲击化灵境了。”
苍瑜指尖微微发颤，目光焦着在玉盒上，又飞快抬起看向陈序。烛火映得他眉眼温柔，那句 “我心中挂念着你” 虽未出口，却比任何情话都炽热。
她抿了抿唇，将满心欢喜压下，只是轻声道：“多谢阿序哥。”
余光瞥见乌寒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耳尖也跟着烧了起来，低头时发间的铃兰坠子轻轻摇晃，撞出几缕细碎的香。
石桌上的烛火轻轻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墙上，忽明忽暗。
铁熊粗大的手掌摩挲着桌边凸起的纹路，瓮声瓮气地开口：“星辰别苑往东十几里，虽说不算星辰峰地界，但一直是‘无主’的荒地。反正都是云秀峰的属地，就顺手开垦了。加上原先的药田，已足有三十多亩，饲养牲畜和种植的地也扩到上百亩了。就是干活的人手还是不够，我琢磨着从荒原迁些人过来，可这事儿得等你拿主意。”
铁熊顿了顿，继续说道：“星辰峰峰顶搭了几间石屋，平日里族人们都在那儿修行，青竹峰我和乌寒、苍瑜去过几回，那边由南盈暂时打理，经营得有声有色，已经有二十人开辟识海了。”
陈序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次回来，我还有个计划，我师兄的羽扇峰、阳炎峰，也要像星辰峰这样开发。到时候，去那儿修炼的族人，还有干活的凡民，都从荒原部族调，别再去外山门招人了。”
说罢，陈序神色略显凝重，语气放缓：“有些事，跟你们说了也是徒增担忧。我这次回来待不了几天，还得回一趟荒原。不过铁熊，你得去渔城的祈原阁等着。我和师兄师姐有个约定，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他又看向乌寒和苍瑜，目光柔和却透着坚决，“小寒、阿瑜，你们就留在这儿安心修行，别跟着去了。”
铁熊挠了挠后脑勺，开口问道：“开辟通玄的族人是不是也都带回去？”
话音落下，庭院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远处传来几声虫鸣，打破这短暂的沉默。
陈序垂眸盯着茶碗中渐渐冷却的茶汤，半晌才抬起头，说道：“都带回去吧，这个让乌峰跑一趟就行，青竹峰修行的也一并召回。当初说好了以一年为期，不管有没有开辟识海，都得回荒原历练。这次青竹峰、羽扇峰、阳炎峰都要盘活，每个峰头安排五十名族人修炼，凡民数量可以多调些过来。”
“我的计划是让族里所有的武修，在荒原、星辰峰、前锋营三地轮换历练。但东夏城枢密院的令旨随时可能下达，前锋营暂时去不成了。不过无妨，这些从云秀峰、青竹峰召回的族人，正好编入祈原商会的精锐小队，武备的事我已经解决了。”陈序继续说道。
铁熊听得入神，不自觉地挺直腰板，腰间的铜铃随着动作轻响。
陈序转过身，目光扫过围坐的众人，继续说道：“去年离开荒原时，咱们开辟识海的族人已有百人，我带走了二十人去行营，如今星辰峰和青竹峰加起来又有近七十人，短短一年，数量翻了一倍，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那我现在就去青竹峰通知他们。”乌峰说罢准备起身离开。
陈序抬手拦住他，从锦囊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瓷瓶，说道：“乌峰，这些养元丹你拿着。半年内你要是再不能到通玄圆满，就不要想着再离开这里半步。”
乌峰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口大白牙嘿嘿直笑，将瓷瓶往怀中一揣，身影如风般掠过庭院，眨眼间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院落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