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正前方的位置,是整个大殿中魔性与道韵交织最浓郁的核心地带 —— 符文流转的轨迹最清晰,神念与之共鸣的阻碍也最小,无疑是参悟雕像秘密的最佳之处。而忌愚便盘膝守在这方寸之地,恰好堵死了四臂腕豪走向雕像的最短路径。
四臂腕豪的暴喝刚落,周围的魔人眼底便齐刷刷浮起幸灾乐祸的神色。有人悄悄往后挪了挪脚,有人垂下的嘴角微微勾起,甚至有两个相熟的魔人用眼神交流着 —— 显然,他们早已预料到这场冲突的结局,只等着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如何栽跟头。
“这蠢货,怕是刚从下层爬上来,根本不知道忌愚大人的厉害。” 右侧一位手持骨杖的魔人低声嗤笑,声音压得极轻,却足够周围几人听清,“忌愚大人可是从魔塔更深处折返回来的天才,虽看着与我等同为二次天劫,可真要动手,十个我也不够他杀的。更别说他还有那柄‘锁骨链’……”
话音未落,盘膝静坐的忌愚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睁眼,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右手微微抬起,指尖虚虚一勾。
“哗啦 ——”
清脆又刺耳的锁链拖动声骤然划破大殿的寂静,那捆原本静静躺在他身前的黑色锁链竟凭空消失,连一丝残影都没留下。
四臂腕豪的巨掌还停留在半空,距离忌愚的后脑勺不过半尺,脸上的凶戾还未褪去,整个人却突然僵在了原地。他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怪响,四肢诡异地抽搐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命脉。
下一秒,一道黑影猛地从他体内窜出 —— 正是那消失的锁骨链!
锁链如附骨之蛆般缠绕在他的脖颈与右腰之间,倒刺深深嵌入皮肉,甚至有几节链身直接穿透了他的腹腔,从另一侧露出狰狞的尖端。顶端的骷髅头死死咬住他的肩骨,颌骨开合间,正疯狂吞噬着他体内的魔性精血,四臂腕豪原本壮硕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如同枯树皮般褶皱。
锁骨链顶端的骷髅头 “啪” 地贴在四臂腕豪的脸庞上,空洞的眼窝对着他的瞳孔,突然发出一阵 “咯咯” 的阴恻恻奸笑 —— 那笑声不是从喉咙里发出,而是来自骷髅牙床的摩擦,细碎又刺耳,像无数只虫豸在啃噬骨头。
“你…… 你敢……” 四臂腕豪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恐惧,他拼尽全力想催动异化,胸口已开始泛起淡淡的魔焰,可刚凝聚起一丝力量,一阵钻心的虚弱便从胸腔深处炸开,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他猛地低头,瞳孔骤然收缩 —— 自己的胸口竟已变成一个空荡荡的大洞,墨绿色的血液混着碎肉从洞口涌出,连带着原本跳动的命核都不翼而飞。那洞边缘异常平滑,显然是被锁链瞬间贯穿、精准挖走了核心。
殿内静得能听见血液滴落的声响。
忌愚始终没有抬头,披散的发丝遮住了所有神情,只有右手抬在半空,指尖捏着一颗泛着幽绿光泽的魔核 —— 正是四臂腕豪的命核。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魔核表面,那动作不像在把玩战利品,反倒像在掂量一块普通的石子,漫不经心到极致。
“砰 ——”
四臂腕豪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庞大的躯体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眼睛还圆睁着,满是不甘与惊骇。
锁骨链拖着一串血珠,犹如一条刚饱食的毒蛇,缓缓游回忌愚身前。链身的倒刺还沾着细碎的血肉,随着摆动轻轻滴落,在地面晕开点点墨痕。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顶端的骷髅头,空荡荡的眼窝处仿佛有两道无形的视线,正缓缓扫过殿内的每一个魔人,像是魔鬼在透过骸骨窥伺人间。
被那 “视线” 扫过的魔人,无一不浑身一僵,一股深深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有个刚突破二次天劫的年轻魔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石柱,发出 “咚” 的轻响。
忌愚的指尖微微一顿。
那年轻魔人瞬间脸色惨白,“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忌愚大人恕罪!属下不是故意的!”
忌愚指尖一弹,那颗泛着幽绿暗光的命核便如石子般飞出,精准地落入锁骨链顶端骷髅的颌骨间。骷髅头猛地闭合牙关,“咔嚓” 一声咬住命核,空洞的眼窝骤然亮起两点猩红微光。
下一秒,整根锁骨链疯狂扭动起来!链身如活蛇般缠绞、绷直,倒刺间喷涌出浓郁的乌光,腥风顺着锁链的摆动呼啸而出,卷得殿内幽蓝魔晶的光芒都剧烈摇曳。忌愚披散的黑发被狂风掀起,根根直立,赤红的眼瞳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如实质般压向四周 —— 那不是单纯的魔威,而是夹杂着锁骨链力量的双重压制。
“呃……”
离得最近的几个魔人突然发出痛苦的闷哼,刚凝聚起的异化形态竟在这股压力下寸寸崩解:青鳞魔人覆身的鳞片纷纷脱落,持矛魔人的手臂恢复原状,连最沉稳的骨杖魔人都脸色惨白,体内的魔性被压制得无法流转。短短数息,殿内所有魔人都被迫退出了异化状态,周身的光芒黯淡下去,整个大殿像是被抽走了生气,唯有中央那尊刻着 “道魔共生” 的雕像依旧巍然矗立,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场闹剧。
可这份异象只持续了片刻。
锁骨链突然剧烈震颤,骷髅头猛地张开颌骨,“噗” 地一声将那颗命核啐了出来。命核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表面的幽绿光泽已变得黯淡,像是被吸干了所有精华,又像是被嫌弃地吐弃 —— 那模样,活像吃到了难以下咽的糟粕,满是不屑一顾。
忌愚缓缓抬手按住飞舞的发丝,看着地上的废核,轻轻摇了摇头,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看来掌握雕像上的秘密,也不能出去。”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垂首的魔人,又落在中央的雕像上,语气里多了几分怅然:“第 6 层,果然是我的终点。”
“普通的命核,根本无法满足锁骨链。” 忌愚指尖摩挲着锁链的倒刺,感受着其中微弱的躁动,“它需要的是更强大的命核,只有吞噬足够精纯的力量,才能恢复巅峰状态 —— 到那时,才有机会重新前往第 7 层。”
忌愚指尖的锁骨链突然绷紧,骷髅头空洞的眼窝猛地转向大殿门口,连带着他赤红的眼瞳都泛起锐利的光 —— 几乎是同一时间,殿内所有魔人都齐齐屏住呼吸,周身的魔性本能地躁动起来。
煞气!极其浓郁、且带着金红焰光的煞气,正在门口疯狂涌动!
“有情况!” 骨杖魔人低喝一声,刚被压制的魔性再度翻涌,却不敢轻易异化 —— 忌愚的威压还未消散,新的威胁已至。众魔人纷纷转头望向门口,警惕的神色里藏着几分不安。
“砰 ——!”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厚重的石门竟被人一脚踹得粉碎!碎石飞溅间,黑漆漆的门口骤然响起尖锐的呼啸声,紧接着,漫天金红交织的火焰如潮水般涌进大殿,瞬间吞没了门口的光线。
热浪裹挟着灼烧的气息扑面而来,逼得前排的魔人连连后退,皮肤被烤得刺痛。可这火焰并未直接落下,而是在大殿中央骤然凝聚,化作数个磨盘大小的黑色火球,球表面缠绕着细碎的紫色雷霆,“噼啪” 作响间,空气都被电离出刺鼻的气味。
“轰隆 ——!”
第一个火球率先炸开!火焰与雷霆瞬间交织成毁灭性的洪流,横扫整个大殿。紧接着,第二、第三个火球接连爆破,数道洪流碰撞叠加,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连九层魔塔都传来微微的震动,穹顶的魔晶簌簌掉落碎渣。
火焰燎烧着魔人的皮肉,雷霆撕裂着他们的护体魔性,密闭的大殿成了威力放大器,每一道冲击波都带着翻倍的杀伤力。众魔人哪见过这般凶悍的突袭,原本的警惕瞬间崩塌,尖叫着四处逃窜,却在洪流中纷纷倒下 —— 火焰灼烧命核,雷霆击碎魔骨,短短数息,殿内便响起一片濒死的哀嚎。
“想跑?”
门口传来廖关过的低笑。此刻的他早已收起了异化形态,只维持着常人身高,蹲在碎石堆旁,右手虚虚一按。刹那间,一方刻满幽冥符文的通天大印从天而降,“咚” 地砸在门口,化作一块刻满魔纹的巨石,死死堵住了出路。
这正是他的算计:先用炎雷组合技炸乱阵脚,再用翻天大印封死退路,不给任何魔人逃脱的机会。
直到大殿内的爆破声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开焦糊的气味,廖关过才缓缓撤去大印。他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忍不住咋舌 —— 刚才那几下爆破的威力远超预期,密闭空间里的震荡波连他自己都受了些影响,耳边还嗡嗡作响。
“还好没在里面。” 他揉了揉太阳穴,暗自庆幸,“要是换我被这么突袭,就算有黑金铠甲护身,怕是也要被炸得甲片崩裂,浑身发麻。”
待殿内的硝烟稍稍散去,廖关过运转破妄之瞳,紫金纹路扫过狼藉的现场 —— 满地焦黑的碎尸,断裂的骨杖与武器,魔人的残躯还在燃烧,可在这片死寂中,却有一股强烈的生命气息突兀地浮现,伴随着同样强悍的魔性力量,在大殿中央稳稳盘踞。
“哦?还有漏网之鱼?” 廖关过挑了挑眉,握紧修罗长刀,缓步走入殿内,“我他妈倒是要看看,谁的命这么硬。”
硝烟缭绕中,一道赤色身影缓缓显现。
忌愚依旧盘膝坐在雕像前,周身竟笼罩着一层乌光护罩,正是锁骨链散出的力量 —— 护罩上布满裂痕,却堪堪挡住了炎雷的冲击。他披散的黑发被燎得焦黑几缕,嘴角溢出一丝墨绿色的血,可赤红的眼瞳依旧锐利,身前的锁骨链正疯狂扭动,骷髅头对着廖关过,发出怨毒的 “咯咯” 声。
周围的魔人早已死绝,唯有他,硬抗下了炎雷爆破的核心威力。
“外来者……” 忌愚缓缓擦去嘴角的血,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亢奋,“你的力量,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味。”
锁骨链猛地绷直,乌光再次暴涨,这一次,不再是压制,而是凝聚成了攻击的姿态 —— 顶端的骷髅头张开颌骨,竟也燃起了细碎的黑色火焰,与廖关过的魔焰隐隐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