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只近百步。
南军是汉军中精英中的精英。
百步,眨眼之时。
卫青高举令旗,肘腋间的射声营,视线齐刷刷的看过去,
“叛军罪不容诛,取之与杀敌同功!”
场面一片混沌,卫青的话却清清楚楚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杨仆定下心神,
不愧是卫侯,这种大场面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了!
步兵、中垒两营大怒,
冲锋的步子更震耳欲聋。
卫青掷出令旗,插在身前二十步外,
“射声营!”
“诺!”
“过旗者!诛叛!”
“诺!!”
短短三道军令,杨仆心服口服!
射声营兵员不多,箭支有限,卫青的话将射声营目标明确,在敌人身上打上了锁定,
谁过线,就射谁!
“啊啊啊!”
冲在最前的三五南军,被嗖嗖的飞箭扎倒在地!
杨仆眼皮狂跳,心里都在滴血,
八校尉营中,每一个将士都是无价之宝,大汉培养他们,不知花费了多少心力财力,眨眼间,就要损失这么多!
杨仆护在卫青身边,偷瞄了卫青一眼,
卫青坚如磐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在军中,叛军和逃兵没什么俩样,没救了,就算留下,只会再叛、再逃。
“我要收兵符,他们便暴起叛乱,在此地叛乱有何用?无非是想生擒我。”
“卫侯?”
杨仆喃喃唤了声。
卫青目视前方。
两个营的叛军,如熟透的麦子,令旗所在是生死界限,敢过这条线,就一茬一茬的往下倒,
箭支形成雨幕,
第一波没冲到卫青面前,便再没机会了,
身后的四营追上叛军,手起刀落的砍杀,几个呼吸间,平定叛乱,
燕仓将步兵、中垒两营叛将扣到卫青面前,
二将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
“叛将有什么好审的?直接杀了。”
卫青淡淡开口。
燕仓愣了下,回神邪笑,
“是,将军!”
抽出刀刃,抬手就把叛将脖子抹了,
看见昔日同僚没了生气,其余几营校尉心情复杂,
八校尉内时有争斗,但军如其名,八只军营都在,那才叫八校尉,现在少了两只,还能凑齐八校尉吗?
卫青从叛将身上分别摸出两个兵符,其余还没交出兵符的校尉会意,交出兵符,卫青收齐除虎贲营的七个兵符,
校场内一片肃寂,仅剩的五个校尉,并排立在卫青身前,
“南军八校尉为太上皇所置,戍守长乐甘泉,有一只久戍宫内,是为虎贲营。
余下你们这七只兵马是汉军精锐中的精锐,现在叛了两只,只剩下你们五只了。
本将军本是要来收你们兵符,赶巧不巧碰到叛乱,
陛下有意收拢你们诸军合为一军,一直寻不到机会,本将军看此次机会不错,自今日始,你们五军三千五百人马,合为一军,名为长从军,
这支兵马,由本将军亲自来管,听到了吗?!”
卫青一番话,说得在场五将肝胆俱颤!
南军与北军不同,是国家养着的职业军人,平日里威风闲散惯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拢成一军!
况且,这时机也太巧妙了!
胡骑校尉路车儿偷看了一眼,其余俩叛将的尸体,脖子喉结处被划开一道嘴唇深的伤口,汩汩往外冒血,
路车儿在心中暗骂燕仓是个畜牲!下手真他娘的狠!
又暗道,
“人是真死透了!娘的!也不能豁出去两条命陪着卫将军作戏啊!
平时还真没看出这两人要反,早不反,晚不反,偏挑这个时候反!
这不是害人吗?!
以前老子无拘无束,以后要被人管着了!”
其余校尉与路车儿的想法大差不差,
人人二千石,升无可升,不被人管着多逍遥自在!
空降个大领导,谁受得了?!
况且,
卫青一直治军严整,好日子是不可能再有了!
偏偏这个关节,谁都说不出什么,
杨仆面色为难,
“卫侯,陛下病重,这个时节,您将南军整为一只,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卫青觑了杨仆一眼:“那你说,什么时候才算是合时宜?”
“末将想着,还是等陛下龙体痊愈,再奏请陛下此事不迟。”
“是啊,卫侯。”
“您都把我们兵符解了,合军的事,就再说吧。”
“现在确实不合适。”
杨仆所言于情于理,
陛下诏命,让卫青来解兵符,这没得说,可诸军合兵是卫青自己定的,
南军是京城区域外围的最后一道关防,处于京师的咽喉处,卫青所举,不是大忠就是大奸,趁着陛下病重合兵....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可卫青到底是卫青,
他怕被扣上大帽子吗?
轻飘飘看了杨仆一眼,
“你们没了兵符,在军中无职,只是听命行事的士兵,真出了什么事,陛下怪罪下来,也是由我顶着,怪罪不到你们身上。
将此地收拾收拾,找个人写道诏书呈给殿下,午时三刻来我账内议事。”
说罢,卫青转身离去。
众校尉明白了,
南军合兵是卫青铁了心要做的!
.......
“殿下,长平侯有奏。”
卫伉挺身走入,
太子进身边有二臣,
卿大夫东方朔和丞相长史边通。
奇怪的是,这两日刘进当政,此前的东宫一党,如审卿等人都不随侍在殿下身边。
太子进接过,打开一看,
瞳孔猛缩!
深吸口气强定心神,
“八校尉叛了两只,已被卫将军剿灭,卫将军要把其余各军合为一只。”
东方朔和边通对视一眼,眼中震惊一闪而逝,身形依旧镇定洒脱,
东方朔轻捋胡须,
“边长史,你有何地?”
边通被诸事搞得焦头烂额,憔悴得很,整张脸都累垮了,
“南军一直不受管,卫将军为陛下舅氏,借此机会收南军倒没什么。
只怕卫将军是意不在此,南军内还要整肃一番。”
边通说了等于没说。
东方朔:“能入南军中,皆是良家子出身,出身簪缨世族,与当官的没什么区别,是食利者,度田这事,前人没做过,纵使想到会掀起巨浪,现在看来,我还是小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