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从迷离切换到锐利模式,带着被打断的暴躁和警惕,下意识把封月往身后一护。
门外传来店小二那小心翼翼、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还打着颤儿:“沈、沈公子?对不住对不住!刚、刚有位周府的下人,说是有张帖子,务必今晚送到您手上……”小二的声音慌得一批,显然也怕撞破什么付费内容。
周府?周茂才那个阴魂不散的?!
沈渊和封月对视一眼,刚才那点旖旎气氛瞬间冻成了冰渣子,只剩下满脑子警惕。
沈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奔腾的怒火和……其他火,声音沉得能砸死人:“知道了!放门口!”
“哎哎!好嘞!小的这就滚!”小二如蒙大赦,脚步声跟踩了风火轮似的跑远了。
门外安静了。可房间里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热乎劲儿,早被这破帖子浇得透心凉。
沈渊懊恼地低骂一声,额头抵着封月的肩窝,委屈得像被抢了肉骨头的大狗:“这姓周的有毒吧?!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卡在这个点!他是掐着时辰来捣乱的吗?!”
封月倒是比他恢复得快,虽然脸上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呼吸也还有点不稳,但眼神已经冷静下来。
他抬手,安抚性地揉了揉沈渊毛茸茸的后脑勺,声音带着点情动后的微哑,却稳得一批:“无妨。看看他又想作什么妖。”
沈渊不情不愿地松开他,走到门口,捡起地上那张烫金帖子。
打开一看,嚯!又是那套虚伪的恭喜考完,再次邀请他参加明天周府办的“赏菊文会”,字里行间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施舍劲儿和“你敢不来试试”的威胁感,简直溢出纸面。
“呸!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沈渊嫌弃地把帖子往桌上一甩,“肯定是贼心不死,又惦记月郎你了!这破文会,谁爱去谁去!”
封月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微乱的中衣,重新系好衣带,踱到桌边瞥了眼那帖子。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冰碴子的冷笑:“为何不去?”
“嗯?”沈渊一愣。
“他不是想看么?”封月拿起桌上的白玉梳,慢悠悠梳理着刚才被弄乱的银发,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个被亲得喘不上气的人不是他,只有眼尾那抹未褪的红悄悄出卖了真相。
“那就让他看个够本。顺便,”他抬眸看向沈渊,凤眸里闪烁着狡黠又危险的光,活像优雅天鹅亮出了锋利的喙,“给他准备一份终身难忘的‘惊喜’大礼包。”
沈渊看着他这模样,刚才那点懊恼瞬间被另一种火热的兴奋取代——自家“鹅大仙”要出手收拾傻叉了!他立马凑过去,笑嘻嘻地从封月手里接过玉梳:“月郎英明!来来来,我给你梳头,明天必须闪瞎那周茂才的狗眼!让他自惭形秽,从此以后绕道走!”
昏黄的烛光下,沈渊动作虽然笨拙,却异常认真地梳理着封月如瀑的银发,轻柔得仿佛在侍弄稀世珍宝。
虽然刚才的“好事”被搅黄了有点郁闷,但这会儿的静谧依偎,还有这联手坑人(划掉)一致对外的默契,让俩人之间那点情意反而像陈年老酒,更醇厚踏实了。
感情嘛,就在这并肩作战(和日常互怼)里水到渠成。
而明天那场“赏菊文会”?嘿嘿,妥妥要上演一出“鹅大仙花式吊打纨绔”的爆笑爽剧!
周府的“赏菊文会”,设在城郊一处依山傍水的奢华别苑。
雕梁画栋,曲水流觞,各色名品菊花争奇斗艳,倒真有几分雅致。
然而,当沈渊携着封月踏入园中时,整个园子仿佛都亮了几分,也静了几分。
封月今日并未刻意装扮,依旧是素雅青衫,银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
可那份清冷出尘的气质,配上那张精致绝伦的容颜,硬是把满园姹紫嫣红的菊花都比成了背景板。
无数道惊艳、探究、甚至带着嫉妒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周茂才作为主人,立刻端着假笑迎了上来,目光黏在封月身上,贪婪得几乎要拉丝:“沈兄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这位是……”他明知故问,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封月。
沈渊眉头微蹙,身形不着痕迹地一移,宽大的衣袖如屏风般将封月全然遮护于身后,只留了个挺拔的后影给周茂才。
他面上浮起一丝礼节性的浅笑,声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疏离:“周公子盛情,沈某愧领。此乃封月兄,乃在下……” 他略作停顿,声线陡然清朗了几分,带着一种“在座诸君皆不足道”的矜持与隐隐的骄傲,“平生知己!亦师亦友!”
言罢,特意侧首望向封月,眼中瞬间盈满了毫不掩饰的温柔与信赖,唇边笑意真挚灿烂,晃人心神。
封月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抿,心下暗道:知己?亦师亦友?这呆子措辞倒是愈发……别致。
面上却依旧如古井无波,只对着周茂才所在的方向,极其淡然地略一欠身,算是全了礼数,眸光清冷,未曾在那人身上停留半分。
周茂才被沈渊挡了个严实,又被那句分量十足的“平生知己、亦师亦友”堵得心头一闷,面上那点假笑险些挂不住。
他喉间挤出两声短促的干笑,脚下不自觉地又趋前两步,欲越过沈渊肩头去探看那抹清绝身影,口中兀自强撑着文人腔调:
“原来是封公子当面!久仰风仪!不知封公子于诗文一道,可有雅好?在下……”
沈渊岂容他得逞?脚步再次精准地一错,不偏不倚,重新将封月护得密不透风,面上笑容不减,语速却快了几分,生生截断了周茂才的话头:
“周公子园中这‘金背大红’品相着实难得!傲骨铮铮,气韵天成!月兄且看,此花风骨,是否与兄有几分神似?”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虚扶在封月臂弯处,引着他向旁边那盆开得正盛的菊花走去,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纯粹邀友赏花,远离了周茂才这碍眼的源头。
周茂才:“……” 一口气噎在胸口,面色顿时有些发青。
他看着沈渊那副“此花此人皆属我护”的姿态,再看看封月被沈渊引着,虽神色清冷却并无抗拒之意,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文会正式开始,众人围坐水榭,品茗赋诗。
沈渊自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毕竟府试案首的光环在那。
他谈吐得体,引经据典,应对自如,引得不少学子真心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