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两位记忆的主人此刻都陷入了昏迷,黎仁看到的回忆也在此刻戛然而止,他的意识好似被带到了一个无底洞中一般,不断地向下坠去,周围漆黑一片,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这个过程中,黎仁一直没有苏醒过来,时间的观念也在这跨越时间的记忆中逐渐模糊了界限,等到黎仁再一次看到东西时,却发现自己来到了床边。
面前的床,黎仁很熟悉,那是寒玉床,自己曾在月庭媋的居所见到过,月庭媋的日常修炼都离不开寒玉床,寒玉床上,一个婴儿满脸青灰色。
【“这是……月姑娘吗?从这个面向来看,月姑娘此刻也已然身中戾气,看样子,月姑娘的母亲是在自己身中戾气之后才怀上的她……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黎仁有些不解,如果说,怨气会让新生儿胎死腹中,那么戾气就是会让新生儿折磨母体,最后彻底破坏了营养供给,让自己死亡,这两种阴邪之气,正常而言都不会使得婴孩正常降生。
可月庭媋却是出现在了这里,即便表面上看去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但细心的黎仁还是发现,在这小家伙的体内,有一道灵力护住了心脉,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月庭媋父母的手笔,这也意味着,月庭媋的母亲究竟是承受了多少常人难以承受的苦难,才将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夫人……你准备好了吗?”
“嗯,夫君,开始吧。”
而在黎仁的对面是半边脸已经被戾气腐蚀黢黑的月清。他已然没有了先前黎仁所见到的那般俊秀,整个人因为被这戾气的侵蚀看上去极为疲惫,原本纤细的身体,现在看上去显得病态的消瘦。
只见月清手中打出一道神识,那些依附在月庭媋身上的戾气就好似被惊动的怪物一般,开始从月庭媋的皮肤表面冒出,看上去好似黑色的火焰在摇曳,但又像是某种具有生命的物质正在痛苦的挣扎。
随着月清开始动手,月莲这边也同样打出一道神识,黎仁在神识一道上才疏学浅,并不太懂二人打出的神识有何差别,但是在月莲的神识注入之后,月庭媋身体中的戾气逐渐开始剥离,她的皮肤也开始变得白皙起来,不过面色太过苍白,看上去像是一具死尸一般。
戾气升腾而起,在最后一团剥离月庭媋的身体后开始爆发处巨大的灵力冲击,那些冒出来的黑影之中,似乎好似有着一双眼睛望着二人一般,黎仁认得这眼睛,正是在海霏深给自己治疗时见过的那团黑影,不过月清月莲二人就好似没有看见一般,继续加大了神识的输出。
戾气带来的震荡愈发剧烈起来,以至于整个房间乃至月宫都开始再次晃动,此刻,门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哥,嫂嫂!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还好吗?”
虽然未见其人,但是黎仁还是听出来了,声音的主人乃是如今的月老。月清的脸上惨然一笑,随后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
“我们没事……小弟,帮我守住这里别让人进来。”
“啊?好,我知道了。”
“呵呵,这孩子……好了,夫人,我们也该完成这最后一步了。”
黎仁的视角微微晃动,月莲点了点头,随后二人周身散发出道蕴,灵纹开启,两股强大的灵力波动毫无保留的在这密闭空间内传出,灵力的密集程度,即便是隔着护山大战,也能够让身处在白冽山脉上的其他修士感觉得到。
刚刚从外地赶回来的月烟寒此刻便在护山大阵之外,当其感受到了这两个灵力波动时,顿时面色一变,心生不妙之感,开始朝着月族的方向快速飞去。
房间内,在两股强大灵力的加持下,戾气在空中肉眼可见的被消除了一部分,然而,这已经是二人能够做到的极限了,月清看了看空中那一团团黑色的戾气,忍不住咳嗽了一下,随后看向自己的妻子说道:
“夫人,看样子,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
“没关系的夫君,这样做能够让庭媋活下去,我已经很知足了。”
“夫人,可惜……没能再多陪你看看世间的繁华。”
“夫君,没关系,若有来世,我会再找到你,做你的妻子。”
二人四目相对,眼中满是对对方的爱意,不过二人很快便开始双手掐诀,空中那剩余的怨气,也在此刻被二人撕裂开来。
在黎仁的视角中,那双眼睛在戾气被撕开的瞬间便彻底消失了,两团怨气被月清和月莲吸入了他们的身体里,原本就被戾气折磨的苦不堪言的二人,此刻面色变得更差,月清的面庞彻底变得漆黑,他和月莲一起虚弱的倒在了寒玉床的边上,眸子里尽是猩红之死。
不过二人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呼吸逐渐正常的月庭媋,脸上的表情格外的柔和。
“夫君,看样子……我们成功了。”
“是啊……就让庭媋……来再次为我们看可以看这个世界吧。”
月清主动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他用灵力摧毁了自己的心脉,身中戾气之人,无一例外,在最后的关头,都会变成嗜杀成性的魔头。乐清并不想最后变成一个疯子屠戮自己的族人,所以自裁也是他早就想好的结果。
月莲并没有第一时间随月清而去,看着逝去的爱人,她的眼中泛起泪花,不过他并未哭出声,吵醒这个刚刚从阎王手中,夺回来的孩子。
她将自己的灵力的一部分打出,注入到了月庭媋的体内,这让月庭媋的全身立刻被寒霜所包裹,不过同样对,这股力量,也挽救了月庭媋那被戾气所残骸的根基。但这也让寒气有机可乘,入侵了月庭媋的体内,不过月莲似乎并不担心这点。
“孩子,你会和所有人一样,一样修炼,一样玩耍,一样成长了,就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抬起头,好好看着这个世界吧……我们会一直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