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半。
真正的江湖大佬,开始陆续登场。
“快看,是王家二爷王玉峰!传闻他被于平安做局,废了一手一腿,居然是真的……”
“坐着轮椅也要来岭南,他肯定是来看于平安笑话的。”
“什么笑话?是来看于平安怎么死的!”
喧嚣声中,王天推着轮椅上的王玉峰登船,刺耳的议论毫不避讳地钻进父子俩耳中。
王天脸色铁青,俯身低语:“爸,别听那些闲话。”
“若是在乎,我就不会来了。”
王玉峰声音平淡,透着一股看破世情的沉稳。
他抬了抬下巴:“去主厅。外面这些不过都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嗯。”
王天点头,推着父亲向内走去。
甲板上这群人,不过是来凑热闹的。
等赌局真正开始,他们连前排的边都摸不着,何必在意他们的看法?
主厅才是风云汇聚之地。
厅内经过重新布置,中央孤零零摆着一张赌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则各设二十五张座椅。
此时,东、南两侧已坐了不少人。王玉峰并不想与他们过多接触。
嘴上虽说不介意旁人议论他的残疾,可每次触及那些或怜悯或讥诮的眼神,他心底仍会窜起一股无名火。
他正打算让王天推自己去西边,却有人高声招呼:“王二爷,来这边!”
是昨天一起吃过饭的胡二,在岭南也开着几家赌场。
“诸位来得都挺早。”
王玉峰过去,淡淡打了个招呼。
胡二笑呵呵道:“这种几十年难遇的好戏,当然得提前来占个好位置。”
“这种赌局,确实罕见。”王玉峰颔首。
想当初,他和于平安已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却也未曾走到赌命这一步。
不过于平安和刘家的恩怨,也确实更深。
刘博!刘乐成!
全都跟于平安起过冲突,虽然都被于平安狠狠的收拾了,但也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
甚至让于平安差点就死在盗洞里面了。
前前后后,诸般恩怨,今天要迎来了结了,他挺好奇,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他希望是刘秀!
他希望于平安死!
可是……
他比这里所有的人都更加的清楚于平安的恐怖之处,胜负——犹未可知!!
“二爷,您看好谁能赢?”胡二凑近问道。
王玉峰略一沉吟:“五五开。”
话音一落,周围几道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五五开?王二爷,您也太抬举那于平安了吧?”
“就是,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秀爷平分秋色?”
“一个刚冒头没几年的毛头小子,还嫩得很!”
“今天刘家非得给他好好上一课,让他明白,这蓝道究竟是谁说了算!”
这群老一辈的江湖人,言语间满是对于平安的轻蔑,或许,更多的还是嫉妒。
嫉妒他年纪轻轻便声名鹊起,嫉妒他毫无根基却能与众多大佬平起平坐。
他们巴不得于平安今天就栽在刘秀手里,万劫不复。
看着他们那副将喜怒不屑全然写在脸上的模样,王玉峰暗自摇头,心中冷笑。
毛头小子?
呵,若他是毛头小子,你们这群连情绪都藏不住的货色,简直连胎盘都不如!
他心中鄙夷,却无意争辩。
“胡兄,我喜静,就去那边坐了。赌局结束后,再一起吃饭。”王玉峰说完,给王天使了个眼色。
王天刚要推动轮椅,胡二却横身一拦。
“王二爷,这东南两面,是刘家的朋友坐的。”
“西北两面,才是给于平安那边的人准备的。”
“所以呀,您还是坐在这边合适。”
王玉峰眉梢微挑:“哦?也没见有指示牌。”
“约定俗成嘛。”胡二皮笑肉不笑,“不过依我看,给于平安留那么多座位纯属多余。他在岭南,有个屁的朋友!”
“反倒是咱这边,五十个座位,根本坐不下哦。”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是啊王二爷,就坐这儿吧!一会儿那边孤零零的,多可怜呐!”
“可怜倒是小事,要是被当成是支持于平安的,那可真成笑话了!”
“没错!坐这边,看秀爷一会儿帮你报仇!”
这群人一口一个‘王二爷’,语气和表情却充满了鄙夷与嘲讽。
仿佛在说:你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搞成这副德行,简直把王家的脸都丢尽了!
王天握着轮椅扶手的手猛地攥紧,这些人巴结刘秀也就罢了,竟还踩一捧一,反复打他父亲的脸!
士可杀,不可辱!
他正要发作,却听王玉峰淡淡一笑:“既然没明文规定,坐哪儿都一样。王某人喜静,孤零零的,正合我意。”
他冲王天微微偏头:“走吧。”
王天强压怒火,推着父亲来到西边第一排。
他挪开一张椅子,将轮椅固定在那,自己则沉默地坐在父亲身旁。
胡二等人见王玉峰毫不领情,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哼,给脸不要脸!”
“一个残废,还摆什么臭架子!”
“居然坐到于平安那边去了?也好!我倒要看看,一会儿咱们都给秀爷呐喊助威,就他一个人缩在那头,怎么下台!”
“这么不懂人情世故,活该被于平安废掉!”
“一会儿得跟刘秀说说,他都不愿来助威,庆功宴,决不能有他的位置!”
王玉峰恍若未闻,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支雪茄。
王天立刻凑上前,为他点燃。
深吸一口,醇厚的烟雾在肺腑间流转,缓缓吐出。
“爸,我们为什么要坐在这边?”
王天实在不解。
江湖上谁不知道他们与于平安有深仇大恨?
公然坐在所谓的‘于平安支持区’,太反常了。
王玉峰透过氤氲的烟雾,望向空旷的赌桌,目光深邃。
“你记住。”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来岭南,只是观战,不是来给刘秀当啦啦队的。”
“而且,赌局尚未开始,孰胜孰负犹未可知。”
“坐在这边,若刘秀真输了,我王家未必不能趁势进入岭南,分一杯羹。”
“就算刘秀赢了,对我们也没有丝毫影响。”
“记住我们的目的。”
“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