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大灰不懂什么叫“道心破碎”,也不懂什么叫“降维打击”。
他那堪比小型服务器的脑子里,此刻只循环播放着一个无比朴素的指令:
干她!
这个妖艳的娘们,刚才让他媳妇儿哭了!
虽然他媳妇儿是笑着哭的,那也是哭!
所以,干她!
于是,在姜小奴那番堪称“爱情观粉碎机”的诛心之言落下的瞬间,在第二地狱之主天一的世界观被一口“漏水的铁锅”砸得稀碎,心神防线彻底崩溃的刹那。
商大灰动了。
“啊啊啊啊啊——!!!”
一声不含任何技巧,纯粹由愤怒和守护欲催生出的咆哮,震得整个长廊都在嗡嗡作响。
他手中的开山神斧,高高举过头顶。
这一次,斧刃上闪烁的光芒,不再是单纯的物理锋芒。
那光里,仿佛映照出了人间最真实的烟火。
有清晨早市的嘈杂与叫卖,有妻子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炒菜声,有女儿芊芊咿咿呀呀的学语,有哥们弟兄围着火锅吹牛逼的喧闹,还有那碗永远热气腾腾、能抚慰所有疲惫的……猪肉炖粉条。
这些,就是商大灰的“道”。
一个由柴米油盐、锅碗瓢盆、老婆孩子热炕头构筑起来的,最简单,也最坚不可摧的道。
【力劈灰山】!
这一斧,挟着万钧雷霆之势,更挟着一个男人对家庭最滚烫的守护,对着那个因道心崩溃而踉跄现形的天一本体,悍然劈下!
姜小奴的诛心之言是“内”,是击溃敌人精神世界的战略核武。
商大灰的守护之斧是“外”,是终结敌人肉体存在的物理超度。
一内一外,一刚一柔。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天一的脸上,还残留着世界观崩塌后的茫然与怨毒。她想躲,想反抗,但她的“完美”大道已经被姜小奴的“铁锅理论”砸成了逻辑上的悖论,力量的根基已然动摇。
她就像一个靠“画饼”上市的公司,突然被爆出所有财报都是假的,股价瞬间崩盘,连保安都叫不动了。
噗嗤!
斧刃入肉的声音,沉闷得让人牙酸。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华丽的光影特效。
商大灰这凝聚了全部“人间烟火”的一斧,结结实实地,从天一的头顶,劈到了小腹。
狂暴的物理力量,摧枯拉朽般地摧毁了她的防御,也彻底斩断了她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天一的身体僵住了。
她低下头,看着那柄深深嵌入自己身体的、充满了油烟味儿和汗味儿的斧头,眼神里的怨毒和不甘,竟慢慢化作了一丝……解脱?
或许,她也累了。
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用虚假的完美去对抗残酷的现实,这条路,太累了。
“呵呵……”
她笑了,嘴角溢出的鲜血,像极了凋零的玫瑰。
她的身体,开始从脚下化作无数粉红色的桃花瓣,随风飘散。
“你们……会后悔的……”
她看着并肩而立的商大灰和姜小奴,用最后的声音,留下了一句怨毒的诅咒,又像是一句悲悯的预言。
“真正的爱情……比我的诱惑……要残酷一万倍!”
话音落,人影散。
无数桃花瓣在空中盘旋飞舞,最后彻底消散于无形。
第二地狱之主,天一,卒。
……
随着天一的消散,整个灯红酒绿、奢华靡烂的诱惑长廊,也如同海市蜃楼般寸寸剥落。
墙壁上暧昧的红灯笼熄灭了,变成了湿漉漉的、长满青苔的岩壁。
空气中高级的香水与酒香散去了,取而代代的是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
所谓的顶级会所、忘忧酒馆,全都变回了黑漆漆的山洞。
幻象消失,露出了背后阴森的石壁。
一切,都回归了地狱应有的模样。
但是……
那几个粉红色的、如同巨大心脏般搏动的【爱欲囚笼】,却并未消失。
它们就那么突兀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诡异而甜腻的光芒。
囚笼里,毛金、龚赞、闻媛三人的身体已经被抽取得有些干瘪,但他们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极致幸福、诡异无比的微笑。
双眼紧闭,仿佛正沉浸在一场永远不愿醒来的美梦里。
“怎么回事?boSS都死了,这玩意儿怎么还在?”龚卫急得直跳脚。
礼铁祝脸色凝重,他尝试着用【胜利之剑】去劈砍其中一个囚笼,但剑锋砍在上面,就像砍中了一团棉花,所有的力量都被吸收殆尽。
井星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没用的。天一临死前那句话,不是单纯的诅咒,而是线索。”
他看向众人,沉声道:“天成说过,除非双子宫的【爱情开关】被关掉,否则爱河永不干涸。这说明,之前的天成,和刚刚的天一,都只是这个魔窟某个区域的‘片儿警’,而不是总负责人。”
“我们干掉的,只是两个分店的店长。要想让所有分店关门,救出咱们的同伴,就必须去总部,把他们的总电源给拔了。”
井星的话,让所有人的心,又往下沉了三分。
队伍,再一次减员了。
第一关爱河地狱,闻艺、沈狐、方蓝,三人被困。
第二关诱惑地狱,龚赞、毛金、闻媛,三人被困。
连续两关,已经有整整六名队员,折损在了这里。
踏入第三魔窟浩浩荡荡的十七人队伍,如今,只剩下了十一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抑气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力量对抗,你打不过,死了,也算是个痛快。
这种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困在虚假的幸福里,变成敌人的“电池”,而你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强行叫醒他们都会遭到反噬的无力感,才最是诛心。
剩下的队员,尤其是那些有伴侣的,心里都开始犯嘀咕了。
这个魔窟的攻击方式,太邪门了。
它不跟你拼刀子,不跟你玩儿赖的,它就掰开了你的心,把你最想要、最渴望、最不敢承认的那个缺口,血淋淋地掏出来,然后告诉你:
“来,我给你补上。”
谁能扛得住?
就像一个饿了三天的人,你跟他讲道理,说前面那个满汉全席是塑料做的,有毒。
他听吗?
他不听。
他只会觉得,你是在嫉妒他有饭吃。
一时间,队伍里好几个人,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伙伴,眼神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怀疑,动摇,甚至是一丝恐惧。
我们……真的了解彼此吗?
我们所以为的爱情,会不会也只是某种自我催眠的幻觉?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在这个鬼地方,力量、智慧、技巧,可能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你心里那个“缺口”的大小。
而全队上下,缺口最小,甚至可以说,心已经被之前那场巨大的悲痛给彻底“填满”了,再也塞不进任何东西的人,只有一个。
姜小奴。
大家看着那个静静地站在商大灰身边的女人,眼神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大家对她更多的是同情与保护。
那么现在,就是敬畏。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看似最柔弱,最需要被保护的女人,恰恰是他们闯过这个“爱欲魔窟”的关键。
她就像游戏里的“特攻角色”,对“爱情”这个属性的攻击,几乎是免疫的。
她无形之中,已经成为了这支队伍在当前环境下的精神核心。
商大灰感受着周围投来的目光,尤其是那些落在自己媳妇儿身上的目光,他挺了挺胸膛,像一只骄傲的大鹅。
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刚刚那一瞬间,他看自己媳妇儿的眼神,也变了。
那眼神里,除了爱,更多了一份……敬畏和依赖。
他发现,自己这个看似柔弱得风一吹就倒的媳妇儿,那颗心,比他手里的开山神斧还要硬,还要沉。
以前,他觉得,自己是家里的天,是媳妇儿的顶梁柱,得替她遮风挡雨。
现在他才明白,自己这根顶梁柱,有时候也得靠媳妇儿这面“承重墙”撑着,才不会塌。
“行了,都别寻思了,寻思也寻思不出个花儿来!”
礼铁祝强打起精神,拍了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那张东北汉子特有的、写满了“实在”的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咱们没时间在这儿怀疑人生,想救人,就只能往前走!”
他指着前方那片更深邃的黑暗,一字一句道:“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都得趟过去!不把他们六个囫囵个儿地捞出来,咱谁也别想回家!”
主角的声音,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众人几乎要涣散的心神里。
是啊,没时间了。
悲伤,怀疑,恐惧,这些情绪都是奢侈品。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前进。
队伍重新整备,带着愈发凝重的心情,走向那条通往第三地狱的幽深通道。
刚一踏入,一股若有若无的甜味,便从通道深处飘了过来。
那味道,不像是天一那种充满了欲望的、浮夸的香水味。
也不像天成那种甜得发腻的、虚假的工业糖精味。
那是一种……更内敛,更温柔,也更具有欺骗性的甜。
仿佛是情人枕边的蜜语。
又像是,包裹着致命毒药的糖衣。
第三地狱——魔咒地狱,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