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盛唐华章 > 第1362章 难防小人暗箭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八月下旬,新罗半岛进入了雨季。

连绵的秋雨就像哭个没完没了的怨妇,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道路早就烂成了一锅粥,马蹄踩下去,拔出来都能带起二斤泥。

唐军左路大营,几百座牛皮帐篷扎在泥泞里,被雨水冲刷得发白。

帅帐内,炭盆里的火苗子窜得老高,偶尔爆出几颗火星,“噼啪”作响。

白孝德盘腿坐在胡床上,手里端着个粗瓷大碗,仰脖子灌了一口烈酒,哈出一口酒气,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上全是戾气。

他对面的卫伯玉倒是斯文些,捏着酒杯,眉头深锁。

“真他娘的晦气!”

白孝德把酒碗往案桌上重重一顿,震得令箭都在颤。

“咱们五万弟兄在这烂泥地里吹风淋雨,那个契丹奴倒好,带着王思礼在中路吃香喝辣,这叫什么事?”

卫伯玉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劝道:“孝德兄慎言,如今他是东北大都护,又是行军大总管,手握尚方宝剑,这话要是传到他耳朵里,咱们肯定没好果子吃!”

“怕他个鸟!”

白孝德眼珠子一瞪,借着酒劲嚷嚷起来。

“李光弼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契丹人罢了!他跟着陛下沾了大光,就好像吐蕃是他灭的一样。现在倒好,爬到咱们头上拉屎撒尿,呼来喝去!”

对于白孝德和卫伯玉这些老将来说,王忠嗣才是他们心里的神,是这支军队真正的魂。

至于李光弼?在他们眼里,那就是个靠着皇帝宠信上位的暴发户,给王忠嗣提鞋都不配!

卫伯玉闻言也是一脸唏嘘,抿了一口酒,苦涩地说道:“谁说不是,想当年咱们跟着晋公在幽州那是何等的威风?如今……唉,在他李光弼麾下听令,竟然只能充当偏师,真是牛鼎烹鸡!”

“五月份咱们从龙泉郡到了沈阳,本以为能大干一场!”

白孝德把玩着手里的酒碗,眼神阴鸷,“谁料这李光弼也是个阴损之辈,把咱们八万人一劈两半,让咱们带着五万人走这鸟不拉屎的左路,他和王思礼带着三万人走中路直扑平壤。”

“这是怕咱们抢功。”卫伯玉冷哼一声。

“抢功劳?”白孝德冷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老子就怕他有命抢,没命享!”

正说着,帐帘猛地被人掀开。

一股湿冷的寒风夹杂着雨丝卷了进来,吹得炭盆里的火苗一阵乱晃。

一名斥候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踉踉跄跄地冲进帅帐,单膝跪地,地毯瞬间被泥水染黑了一大片。

“启禀白将军!”斥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发颤,“小的幸不辱命,已经探明了中路军的囤粮所在。”

白孝德原本有些浑浊的醉眼瞬间精光四射,猛地直起身子:“在哪?”

“就在椒山县城!”斥候喘着粗气说道,“大约有八万石粮草,还有大批的箭矢、甲胄,防守并不严密,只有两千辅兵。”

“好,干得好!”

白孝德猛地一拍大腿,随手从旁边箱子里摸出一块沉甸甸的金饼,扔到了斥候脚边。

“赏你的,去火头军那里烤烤火,喝一壶酒,让他给你弄点骨头啃,别冻死了!”

斥候大喜过望,抓起金饼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帐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炭火燃烧的声音。

卫伯玉看着白孝德那张兴奋的有些扭曲的脸,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孝德兄……”卫伯玉试探着问道,“你派人去刺探李光弼的粮草,这是为何?咱们是左路军,就算知道了粮草位置,也帮不上忙啊!”

白孝德端起酒碗,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帮忙?谁说我要帮他?”

白孝德放下酒碗,身体前倾,死死盯着卫伯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让他败,败得一塌糊涂!败得身败名裂!”

卫伯玉手里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桌上,酒水洒了一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孝德。

“你……你疯了?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要是让朝廷知道了,怕不是要满门抄斩!”

白孝德不屑地撇嘴,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李光弼要是这一仗打赢了,灭了史思明,平了新罗,那他在军中的威望就超过晋公了。

到时候,咱们这些晋公的旧部,还有立足之地吗?咱们得被他踩在脚底下一辈子!”

卫伯玉脸色阴沉:“可这八万石粮食,是前线将士的命!”

“死几个大头兵算什么?”

白孝德猛地转身,目光凶狠,“只要李光弼吃了败仗,朝廷定会震怒。到时候陛下就会明白,这东北的烂摊子,离了咱们晋公根本玩不转。

只有让李光弼滚蛋,朝廷才会重新起用晋公,才会让他返回东北重掌兵权!”

白孝德走到卫伯玉面前,双手扳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伯玉,难道你忘了晋公的提携之恩?”

卫伯玉被晃得头晕眼花,脑子里乱成一团。

一边是军人的职责和国法,一边是提携之恩与派系利益。

看着白孝德那双狂热的眼睛,卫伯玉心里的防线一点点崩塌。

“为了晋公……”卫伯玉喃喃自语。

“对,为了晋公!”白孝德加重了语气,“只要晋公回来,咱们就能像从前一样逍遥快活!”

良久,卫伯玉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道:“罢了、罢了,孝德兄,既然你意已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这事儿,你得做得干净点,千万别留下把柄!”

白孝德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卫伯玉的肩膀:“尽管放心,我早就想好了。”

他转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信纸,提起毛笔,饱蘸浓墨。

帐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阴谋助兴。

白孝德运笔如飞,字迹潦草而狰狞。

他在信中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史思明:李光弼的主力正在向平壤推进,后方空虚,粮草囤积于椒山县,防守松懈。

若想击败唐军,只需派一支精骑绕道偷袭椒山,烧毁粮草,唐军必乱。

写完最后一个字,白孝德吹干了墨迹,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叠好,塞进一个小竹筒里,再用蜡封死。

那名斥候吃饱喝足,又回到帅帐听候差遣。

白孝德将竹筒递给他,压低声音吩咐道:“天亮后,你立刻出发去平壤,找个机会把信射到城墙上。”

“遵命!”

这名心腹接过竹筒,转身走出了帅帐。

卫伯玉看着那一抹背影,心中七上八下:“孝德兄,咱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白孝德重新坐回胡床,给自己倒满酒,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李光弼兵败如山倒的惨状。

“对不对,那是史官的事!”

白孝德举起酒碗,对着虚空敬了一下,“咱们只求问心无愧。这一杯,敬晋公!”

“敬晋公。”卫伯玉机械地举起空碗。

清晨,帐外的雨逐渐停了,天色拂晓。

这名休息了一夜的斥候,怀里揣着那封足以改变战局的书信,骑着快马冲出了营寨大门。

马蹄溅起泥浆,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雨雾之中,朝着平壤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