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虽然安坐不动,然磅礴气机却如汹涌潮流,自上而下冲刷蔓延,所到之处,天地气机尽数被镇压平复,山中自然形成的那些污秽邪气也被一一震散,惊得鸟兽乱窜,山林呼啸连天。
在山顶最高处,则缓缓浮现一座石庙,虽看着普通寻常,却又蕴含特殊玄韵,其中更立着两尊泥塑石像,面容虽然朦胧不显,却如山中神只,以镇上下清明。
不过,这南秋山毕竟是一座雄伟大山,即便不同大榕山主脉相连,也足有方圆数十里大小,武夫也难覆压全部地界,想要彻底开拓清明,还得借助麾下力量。
在南秋山东侧的一方山谷内,旌旗飘扬飒响,修士、凡人乌压压一片,不断修建房屋楼墙,也是渐渐显现出军镇的规模,而此地就是镇南郡国当下的前线驻地所在:齐南关。
其北承疆域,南援前线,乃是镇南郡国南拓的重要枢纽,周家自然在这驻扎了诸多强者,且还是皆是周家外戚,韩世岳、张知哲、牛景隆等人,更有周文燧、人道属官周景正等坐镇其中,掌控大局。
此刻,周景天、周景鸿二人则带着一众修士矗立在南秋山下,也是跃跃欲试。
而若是细望过去,就能发现那些修士大多都是土、木两道,且衣衫道袍也统一分明,为藏蓝彻色,为大红艳明,显然皆是从属郡国工部的修士。
“这么大一座山,若是能够梳理清明,化荒岭为巍城,你我二人必能为之受益。”
周景天仰望着面前雄伟大山,双目也迸发明光,他修行厚泽一道,如今更是正式修行第三道参,但离圆满还相差甚远;而周家内部,对厚泽道所记极其稀少,很多时候,他只能自行摸索感悟。
也就几年前,老祖宗赐下《厚泽二十七问》的明悟文记,这才让他道途好走了些,但还是不够通明。
而现在,开拓南秋山这么大的事情,可明厚泽理性,乃是极佳的悟道良机,他自然不能错过。
一旁的周景鸿微微颔首,低声问道:“族兄所言极是,只是这开拓疆域甚大,任务艰巨,族兄可想好从何处开始?”
开拓南秋山,可不止是充当郡国的前线桥头堡那么简单,其关系南北疆域,周家不仅打算在这上面建立一方巨大山城,以此辐射方圆数百里地域,更是念及日后疆域扩张,以作迁都事宜!
毕竟,明玉都对现在的镇南郡国来说,实在是太偏、太远了,即便修士能横越千百里,但这世间终究是凡人、小修占大多数,统治起来必然会受到地域辽阔的影响。
就如赵国,其占据方圆上万里疆域,乃是镇南郡国的上百倍不止,对于一些边陲贫瘠、修士避而远之的地界,掌御力度自然就极其微弱。
而既然南秋山如此重要,更是承担着日后都城的重任,那开拓自然也就不能随意乱来。
“放心,这个早有准备。”
周景天朗声说着,随后就从怀中取出一卷明册,而这便是镇南郡国工部那帮修士、工匠,专门为南秋山规划的城池建造图。
其上将南秋山划分为三部分,足足覆压方圆数十里地界,城垣高墙盘旋围绕,以作内外之分,宫城正居其中,以示威严神圣。
有了确切目标,周景鸿也不再墨迹,领着一队修士就向大山北麓飞去,以拓那些崎岖峰岭,更是极其卖力,凡事亲力亲为,以尽最好。
他虽然先天资质七寸,但出生时候并不算好,当时周家玄丹法皆已有主,只能退而求其次,修行风道法。
不过,倒不是风道法不能直望玄丹境界,而是资源有限,想要登高极其艰难。
而周家当下对风道资源的谋求,无非就两个方向,其一就是吩咐各地修士,采集疆域旷野山岭的狂风劲气,二则下放任务于麾下氏族,让他们上罡穹、九霄天采气。
也正因如此,他想要从族中换取资源,也得做出相应功绩,不然上下难免会为之非议怨言。
毕竟,通过以上两个法子采集的风道资粮,皆算在郡国对周家的供给里面,若是无偿取之,那就相当于吞掉了周家其他修士部分资粮,又怎么可能没有波折。
见周景鸿远走大山一侧,周景天也没有多想,带着麾下那些工部修士就向大山南侧走去,以作开拓事宜。
不过,他倒是不用像周景鸿那样卖命苦干,主要就游走在山中地气郁结紊乱地界,以此梳理清明,感悟自身道途。
而在另一边,周文燧则带着司徒长溪等水道修士在南秋山四周不断勘测,以梳理镇压方圆数十里的水脉,以减隐患。
……
芗溪镇
随着郡国开拓进行得如火如荼,治下氏族农家纷纷南下,谋求良田灵山,这也让郡国人口随之南迁,就连这都城脚下的百年古镇,南北过往的枢纽,如今也比从前要冷清了不少。
为此,迎月楼都辞退了大量人手,更予一些银两,也算是还他们自由,能去南方谋一个好将来。
而此刻,店内空荡无声,唯有几道身影围聚在角落,其中更隐隐有悲泣低声传来。
“哭什么,老太太我只是想归去故乡,又不是要去世了。”
周嘉瑛所化的迟暮老人躺靠在摇椅上,对着周围几人蔼声说着,“人老了,总是会想家,就该落叶归根。”
在其身侧,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轻挽其手掌,双目泛红湿润,更是自咽喉发出低微泣声。
其便是当年被周嘉瑛买下的许莲,自到这酒楼来,便一直安分守己,贴心做事数十年如一日,包括其丈夫、孩子,也皆为酒楼做事,尤其是周嘉瑛年岁渐高,不再过问酒楼事务,就全然是她和长子许珝一同打理。
“徐姨,那让我送您回去吧。”
“是啊,徐婆婆,店里账上攒了不少钱财,我们去官府请仙人,直接腾云驾雾送您回去。”
一旁的许珝也是担忧出声,“这路途遥远,车马颠簸,着实伤身损气。”
听到这句话,周嘉瑛慈蔼拍了拍许莲的手臂,身子也微微坐了起来。
“有你姨父在,没事的。”
“老太太我是思乡归家,日后若是想你们了,还会再来看望你们的。”
说着,其颤颤巍巍自腰间取下一方玉佩,将其塞到许珝手里。
“我走后,这家酒楼就交给你们打理了,营收所得什么的,也不用想着老太太我,过好日子就好了。”
“要是开不下去,或者想南下谋生,那就闭门,没事的……”
“这怎么能行啊,这可是您一手立下的,我们怎么能接受。”
许莲焦急说着,就要将那玉佩抽出来,塞回给周嘉瑛,却被后者挡了回去。
“拿好,这是我给你们的。”
见周嘉瑛态度强硬,许莲一家子也是潸然泪下,只能挽着周嘉瑛衣袖哭泣不舍,而许珝则跪在最前头,磕得连连作响。
“婆婆您放心,只要许珝还在,就绝不让迎月楼关门……”